从前谢家门里大房不显,二小姐又是个庶出,何曾能入得了她们的眼。
如今一门双举人,立刻就有那眼睛尖,鼻子灵的人家跑上门来说亲。
谢太太的算盘打得霹雳啪啦直响,玉湖这丫头老实本份,要是能嫁入京城高门里给谢家添份助力该多好。
顾氏这会恨不能插翅飞到京城去,哪还有心思和扬州府的这些个妇道人家闲扯,婆媳两个怀照不宣的一一回绝。
……
入京的事情定下来,谢府上上下下就忙开了,一忙,更无人搭理青草堂的人。
谢玉渊白天无事就帮着罗妈妈收拾进京的东西,一入夜,则往隔壁府邸去。
这三年里,原本冷冷清清的府邸添了不少人,光会拳脚的小厮丫鬟就有近百人,百人的队伍跟着师傅习武,拳风阵阵,壮观极了。
这日夜,谢玉渊依旧背伏在江峰的背上,穿过谢府的几处高墙,隐隐的落在庭院里。
江峰是那一年给大舅舅敛尸,江亭在大漠里救回来的,所以江峰的长相不同于汉人,高鼻梁,深眼窝,身材高大魁梧,一看就是异族之人。
这人话不多,办事却极为稳重,性子像极了已经仙近的二舅舅,谢玉渊很看中他。
“小姐,江爷在书房等你。”
谢玉渊没有急着进屋,而是转身走出了庭院。
宅子虚虚浮浮又满目生机,蜿蜒小路一直延伸,幽幽久远,院前那颗青松,挺拔依旧。
“小姐,老奴陪你走走吧。”不知道何时,江亭从书房出来,含笑立在她身后。
“正是想再多看几眼。”谢玉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三年里的无数个夜晚,主仆两个主仆并肩而行,如今连步长都出奇的一致。
“等了三年,高家等的人还没有找来,小姐这回入京城,老奴想着会不会是个契机。”
谢玉渊:“我也是这么想的,否则,我也不想入京。玉佩在手上一日,这担子一日不能卸下来,总是提心吊胆着。”
“那扬州府这边……”
“扬州府这边找个妥当的人看着吧,你们父子俩跟我入京。”
江亭大吃一惊:“小姐?”
谢玉渊侧过脸,正色道:“京中的水比江南混上百倍,我头一回入京,和娘的身份又这么特殊,有些事情还得和你商量着来。”
这些年,无论是在江南买良田,还是在塞外置地,主仆二人有商有量,说相依为命也不为过。
江亭想了想,笑道:“这些年我在南边,也很久没有回去了,总得回去看看才行,估摸着那府里的草,怕有一人多高。”
谢玉渊点点头道:“这头什么人留下,什么人跟着上京,你自个作主,我估计谢府就这几日会动身,走的应该是水路。水路慢,你们骑马早点动身,顺便把南直隶所有的铺子都巡视一遍。”
“老奴正有这个意思。”
“入京后,帮我把京城谢府的动静打听打听,也省得入了京,两眼一抹黑。”
“小姐放心。去年,小姐命老奴把谢府旁边的宅子买下来,那府里的风吹草动,咱们的人都盯着呢。”
“过了夏,新的一季小麦就要收割了,粮仓里的陈米卖点出去,换了新的进来,只可多,不可少。”
“小姐,这几年风调雨顺,也没见什么灾荒,咱们存了这么多的米,是不是太浪费了。”
谢玉渊看了他一眼,“没事,照我说的去做,还是那句话,手里有粮,不慌。”
伴随着谢玉渊话落地,一个惊雷自天空炸开,闪电映亮主仆二人的脸。
“四月惊雷,这天异常啊?”江亭低语了一声,说完,似想到了什么,抬眼向谢玉渊看过去。
谢玉渊轻轻一叹,“江亭,扬州城已经整整两个月没落一滴雨了。”
江亭心中一悸。
都说春雨贵如油,江南两月没有下雨,这庄上的田地,得干成什么样?
“小姐,今年收粮怕要比往年贵上几成。”
谢玉渊:“既然收粮践,自然卖的粮也水涨船高,一进一出,帐上能平了就好。”
江亭点点头:“小姐说的是。”
头两年,阿渊小姐对生意上的事务不一窍不通,需得他手把手的教;这一年,她已经能独挡一面,出的点子,想的主意都是极好的。
江亭觉得听小姐的没有错。
不知何时,天空被浓云覆盖,转瞬之间,暴雨将至。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入京
按理说阵雨,片刻即歇,可这雨,连片刻的时间都没有,便风停雨歇。
四月初九,扬州府两艘大船扬帆起锚,一条是谢府的船,另一条是陈府的船。
两府也不知道是约好了,还是凑巧了,竟然同一日进京。
谢玉渊两辈子加起来,也是头一回离开江南,心潮澎湃,见船舱里罗妈妈几个忙乱得无下脚之地,便缓缓走上甲板。
举目远眺,这扬州府如同一个才貌俱佳的女子,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风流婉转,暗香浮动。
离别在即,谢玉渊想起前生,今世,不由红了眼眶。
时光,若白驹过隙,只在弹指之间,一晃她已经十五岁,上辈子此刻她已经做了吊死鬼。
这而辈子因为谢家二爷入京做官的原因,她太太平平的又活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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