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想了想,“管家和三弟说着亲事,二小姐再说不合适,我离开京城近二十年,物是人非,而且我这个身份……谢奕达在京里做了三年的官,人脉是有的,大嫂不防走走他的路子。”
顾氏看着她的背影,心道:这高氏怎么对着自家男人连声二爷都不肯叫呢?
“大奶奶?”树荫后面,邵氏款款而出。
顾氏一看是她,脸就拉了下来,“邵姨娘找我什么事?”
邵氏仿佛没有看到顾氏脸上的冷寒,笑眯眯道:“大奶奶进京没几天,府里乱糟糟的,也没得闲给大奶奶请安。”
“请安就算了,你别在背后使坏,我就阿弥陀佛了。”
邵姨娘被白抢得脸都青了,心里把顾氏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脸上却硬撑着笑。
“大奶奶,从前那些恩恩怨怨我们先放下,我就问你一件事,大哥儿长相,人品,学问这么好,又是嫡出,凭什么和管家联姻的是三爷,而不是大哥儿。”
顾氏听得目瞪口呆。
“且不说大哥儿和管家小姐年龄上合适,就是嫡出这一样,不比三爷那个做妓女的娘,要拎得上台面?”
邵姨娘顿了顿,再插一刀,“管家只看三爷中了探花,却像眼瞎了似的看不到其他,府里为了和管家能牵上线,也都瞒着不说。老话道儿子类母,生母是这样货色,他三爷就算中了探花,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顾氏吓得脸都白了,心道:邵姨娘啊邵姨娘,你可真敢说。
“大奶奶要是愿意,管家那头的窗户纸我去戳破,我来做这个恶人,咱们可以诗礼之家,总不能把人家清棱棱的姑娘骗进门吧!”
邵姨娘说罢,就住了嘴。
话不再多,戳心就行。
这话显然句句戳在了顾氏的心上。
和管家攀上亲家,好处显儿易见。人家父兄可都在朝中做着官儿呢,给女婿暗下谋点实惠那可再方便不过,那蒋夫人还知道为儿子图几个实用的同僚,我顾氏怎么就不能为儿子图个得用的岳家?
更何况,自家儿子除了学问没他三叔好以外,别的可是样样拔尖,就像邵姨娘说的,凭什么配不上啊!
顾氏活了这把年岁,也不是省油的灯,当然不可能被邵姨娘三言两语就给说动了。
她吞吞吐吐的来了一句:“这……不合适吧!”
“我的好大奶奶呀,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这事儿也不用你出手,找个中间人动动嘴就成,有什么难的,最最简单不过了。更何况,咱们又没有胡说,事情不都在那儿摆着吗?”
邵姨轻笑一声,“大奶奶,过了这个村,那可就没这个店了,你自个思量着办!”
……
高氏走到半路,遇到等在路旁的谢玉渊,母女二人一道回房。
“娘,三叔的婚事能成吗?”
高氏脸色变了变,“管家的门风是好的,那府嫡出的小姐能嫁给一个庶子,可见他们看中的,是你三叔这个人。只是……”
“只是什么?”
“就怕有心人拿你三叔的出身做文章。”
谢玉渊大吃一惊。
三叔的嫡母是个妓女,倘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偏她还是因为和男人偷情被沉塘而死的。
“娘,我听三叔说,他生母是被诬陷的。”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算是诬陷的,现在也说不清。”
谢玉渊有些心急,“那可怎么办?”
“那就只看你三叔的命!只看那管家当家人,能不能慧眼识珠,这事咱们帮不上门。”
“为什么帮不上,娘不是认识管家的老祖宗吗?”
“阿渊!”
高氏收了笑,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这个身份,别人生怕避之不及,说出去的话,谁敢听,谁愿听?”
谢玉渊一口气闷在胸口,默默的点点头。
回到院里,医书也看不进,帐本也看不进,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坐立不安了半天,她索性往谢奕为的房里去。
偏这谢奕为心大无比,自己的亲事完全不放在心上,拿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见侄女过来,只当她又是来诊脉的,主动把手腕递了过去。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谢玉渊到嘴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下,低声道:“三叔,管家人上门了,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个丫头片子,怎么管起婚姻大事来?”
“三叔,我替你瞅着心呢。你看看你,日子过得这样粗糙,若有个贤惠的女人操持一下,多好!”
“阿渊啊!”
谢奕为放下手中的书,“经这一遭生死,我似乎看透了不少,老天要你三更死,不会留到五更天。婚姻大事,也是如此。”
谢玉渊:“……”
“我知道你怕管府人看不上我的身世,可这人啊,什么都能选,出身能选吗?倘若管家真因为我的出身弃了我,那也只能说明那府人的眼光有限。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谢玉渊心头一震,对上谢奕为那双清冷的眼睛,心中冷笑一声。
什么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
夜深。
安王府。
书房。
“李锦夜啊李锦夜,你是没见着啊,这丫头和从前完完全全像变了个人似的,要长相有长相,要气度有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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