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渊突然笑了,扒在高氏耳边一通耳语。
高氏听罢,大吃一惊。
女儿长大了,眼界也不光局限在内宅的这一亩三分地儿上,知道女人的衰荣都维系在男人身上。
只有把大树连根拔了,依附在树上的那些枝枝脉脉才蹦跶不起来。
“远水解不了近渴,就怕等不到那一天,你还是要小心。”
高氏目光一转,“罗妈妈,这几日约束着手下的丫鬟,别让她们生事,脑子都得机灵着些。”
“是,二奶奶!”
“娘,还有一桩事情。妈妈,你到外面守着,我有话与母亲说,别让任何人靠近。”
罗妈妈知道小姐要说安王的事情,立刻掀了帘子出去,搬了张板凳亲自守在门边。
“娘,高家等的人快找到了。”
高氏瞬间呆愣,“竟然这么快……他是谁?”
谢玉渊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了个“安”字。
“是那个孩子?”高氏的手微微一抖。
“娘,就是他!”谢玉渊声音很轻,很柔。
高氏沉默了许久,长长叹息一声,“我早该想到是他的。”
“娘,为什么?”谢玉渊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五内俱惊。
高氏没有说话,缓缓的走到窗前。
盛夏将至,这院子偏很清凉,即便不摆冰盆,也只有丝丝温热。然而,想起旧年往事,高氏突然觉得这丝丝的温热都没有了。
“当年我还是姑娘的时候,承姑姑的恩宠,去过一趟皇府。当时,姑姑刚被封为皇贵妃,盛宠在身,我一路在管事嬷嬷的带领下,没遇到什么刁难的人,姑姑住永和宫,快到永和宫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长相特别美,美得让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年轻女子,正好从永和宫出来。”
谢玉渊惊了一大跳。
高家人在京城贵族中的品貌也算是出众的,连娘都惊叹的人,那该长得何等国色天香。
“我后来偷偷问了姑姑一声,她说是北狄蒲类送来和亲的公主,刚满十六岁,”
“那女子是安王的生母吗?”
高氏回首,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看着几上的美人瓶,不发一语。
许久,她才道:“我离京嫁到扬州府来的前一年,宫里传来丧钟,问大哥,说是北狄的公主没了。”
谢玉渊惊了一跳,“怎么死的?”
“宫里的事情,谁又知道,我只记得翌日,姑姑把母亲招进了宫。”高氏顿了顿,哀声道:“没过几天,姑姑也没了。”
宫里后妃接二连三没了两位后妃,这应该不是平常的事儿吧。
“娘,那时候安王多大?”
“多大?”
“两三岁那么大吧。”
“这么小。”
高氏点点头:“后来我听说皇帝把他送到北狄去了,再后来我就疯了,回到谢家后,有天和罗妈妈说起旧年的事情,罗妈妈说北狄已经灭族了。”
“灭……灭族!”
谢玉渊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脑子里空白了好一阵,简直恍惚了。
竟然是灭族了!
怪不得他和师傅会蜷缩在孙家庄那小小的三间破屋里,怪不得他心心念念的想要造反,原来……
“二奶奶,小姐……”
这时,阿宝的声音由远及近,”
谢玉渊猛的回神,迅速地掀了帘子出去:“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小姐,奴婢刚刚从前头来,听到……听到有人说福寿堂里打破了好些个茶盅,还说……还说……太太在骂二奶奶呢!对……对了……谢总管……去……去……衙门找谢二爷了。”
阿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骂我娘?”
谢玉渊眼中寒光一闪,面色凌厉无比,“罗妈妈,去把卫温叫来。”
片刻后,一个清瘦的的小丫鬟伶俐的跑过来。
乍一看,长得平淡无奇,但仔细再看两眼,这丫鬟腰背修挺如松,脚下稳而有力,一双眼睛透着寒光。
“小姐,有什么吩咐?”
“从现在开始,你半步都不要离开我娘。就算任何人让你离开,你都不用理会。”
“是,小姐。”
身后帘子一动,高氏掀帘走出来,谢玉渊展颜一笑,那笑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娘,我还真怕她们不动手。”
……
此刻的安王府。
江亭递上帖子给门房,“小哥,我是玉灵阁的掌柜,来给王爷送点好货,麻烦通融一声。”
小哥一听是玉灵阁,立刻跑开了。
片刻后,大步走来一个年长的男子,目光深深地打量江亭一眼,“江掌柜,请!”
“多谢!”
江亭撩起长衫,不紧不慢的走进安王府。
赶车的车夫把车子赶到了阴凉的地方后,抬了抬帽沿,露出一双锐利无比的眼睛,江峰一眼不错的盯着王府正房,心里算计着时间。
……
江亭跟着男子七绕八绕,一直绕到了后花园。
男子指了指湖心的画舫,笑道:“王爷就在舫上等你。”
江亭警惕地看着湖心,一时没敢轻举妄动。
男子也不催,低眉顺眼的等在一旁,江亭一咬牙,慢慢走进了画舫。
第一百六十八章娘在哪,我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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