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算计之深,深不可测。自己现在做的这一切,其实不过是一场豪华的赌博,他押下去的是身家性命,搏求的是用千里江山做的一场祭奠。
阿渊啊!
倘若我真是孙家庄那个了无牵挂的瞎子,真是没心没肺的闲散王爷,这场角逐中,我会为你挺身而出。
只是现在……我真的什么都不能做!
你会原谅我吗?
……
谢玉渊走出江府时,有些失魂落魄。
傍晚的日影携着花影,渐渐游到了墙角,她朝谢府那头看了一眼,不曾想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人:陈清焰!
陈清焰四下一环顾,向谢玉渊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谢玉渊深吸口气,慢慢走过去,曲膝福了福,抬头,含笑看着他。
陈清焰的胸口一瞬间仿佛被一只手攫住了。
他从认识这个女子开始,就没见她对他笑过,如今这一笑,便仿佛将两人曾经不曾宣之于口的恩怨,一笑勾销了。
“陈清焰!”谢玉渊连名带姓叫他,
陈清焰微微一顿,缓过一口气来,也连名带姓的叫她:“谢玉渊!”
“上回你救我,我还没有道谢。”
“你也救过我一命,抵消了。”
两人望进彼此的眼睛里,随即,相视一笑。
第二百三十七章为了你,我不怕
谢玉渊惊讶的发现,陈清焰笑起来,带着几分暖意,“你,找我有事?”
陈清焰挠了下自己的脑袋,拘谨道:“确实有点事。”
“直说吧。”
“那……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陈清焰的目光跳过谢玉渊,看向她身后的巷子。面前的女子长得太好看,他怕自己的视线唐突了她。
“你不直说,我才生气 。”
陈清焰轻咳了几下,深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道:“谢玉渊,你嫁我。我,我一定护你。”
谢玉渊看着他,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前世,她记得自己曾经无数次的幻想着嫁给陈清焰,当红布掀起的那一瞬间,她会对他展开最美丽的笑颜。
他们会生几个孩子,夫唱妇随,举案齐眉。
尽管她知道,他求娶自己的目的,并不是那么单纯,但她有信心,这个男人早晚一天会知道她的好。
被邵氏算计后,她想着,只要那个男人说一句“相信她”,她就算立刻死,也值了。
陈清焰始终没有说一句“相信她”,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仿佛自己是他鞋底沾了的泥土,能甩多远,就甩多远。
而这一世,他不仅几次三番的向她表白,还说要护她……
谢玉渊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变化的,不是陈清焰,而是她自己。
所以,与其恨别人对自己的算计,不如恨自己的无能和愚蠢。
陈清焰见谢玉渊不说话,心里更加忐忑,“谢,谢玉渊,你不相信我?”
谢玉渊几乎要愉悦的笑出声来。
原来,这世间的感情,谁先动心了,谁就落了下乘。从前的自己,一如现在的陈清焰。
“陈清焰,谢谢你的好意,我不会嫁给你的。”
“为什么?”陈清焰陡然变色,“你若不嫁给我,就得嫁给那两府做妾,你甘心做妾?”
谢玉渊嘴角微勾,“你跑来对我说这样一通话,家里知道吗?”
陈清焰:“……”自然是不知道的。
“陈清焰,你这个时候能挺身而出,愿意为了我,得罪两王府,我却不愿意你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谢玉渊眉间含笑:“嫁进陈府,看着是周全了,妥当了,可你有没有深想过,将来你的前程,你陈府的前程又该摆在何处?”
这话,灌入陈清焰嗡嗡作响的耳朵 ,好像凭空给他软绵绵的身体灌入一股力气似的,“谢玉渊,为了你,我不怕!”
“我怕!”
谢玉渊收了笑,巴掌似的小脸微微有些苍白,但瞳孔深处却有光亮。
“你现在不觉得,可总有一天,当你郁郁不得志,当你被小人踩踏,当从前那些不如你的人,都轻而易举的走在你前面时,你会怨对我的。”
“我……”
“我不想你怨对我,更不想你为了我放弃前程。”谢玉渊眼中的光亮,近乎炫目,“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陈清焰的目光沉了下来。
这时,他才忽然发现面前谢玉渊,根本不是心目中想象的柔弱女子,她的脊梁比谁都挺得直。
即便她已被逼上了绝境,甚至是强弩之末,她依旧不谄媚,不投机,不示弱。
这样的女子,太特别;
特别到,他想为她不顾一切。
“陈清焰,一个人是不能靠另一个人来逃避现实的。倘若真到了玉石俱焚的那一天……”
谢玉渊顿了顿,淡笑道:“只怪我自己,没有强到那个份上。”
陈清焰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着压不下去的凉意,神魂却似乎已经烧着了。
……
“少爷,赶紧的吧,老爷和夫人都发火了。”
阿九心里火急火燎,偏偏自家少爷走个路,像踩蚂蚁似人的,慢死个人。
陈清焰没有理会阿九,依旧慢慢的走进内宅。
堂屋里,陈海和蒋氏一左一右坐着,见儿子低着头进来,夫妻俩对视一眼,眼里各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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