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夜和苏长衫四目相对,眼中各有深意。
“其间,高仆也回来过几次,也入永和宫探望贵妃,却再无流言传出,听说那几年皇上常往永和宫去,直到王爷三岁那年。”
玉渊听到这里,忍不住扭头去看李锦夜。他的眼睛太黑太沉,竟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王爷生辰是在七月二十一,我记得没错吧?”
“劳国公爷还记得。”
“那年你生辰前,高朴归了京,依旧上书入宫探望高贵妃,皇帝同意了。这次入京,他还带了一个人入宫见了高贵妃。”
“谁?”
“张虚怀。”
卫国公回忆道:“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清秀少年,一脸的稚气,却已经很会给人看病了,只是性子孤僻,张家老爷疼的跟个什么似的。”
李锦夜此刻再淡定,也大惊失了色:“这么说来,虚怀竟是高朴将他带到我身边的?”
卫国公点点头,“张家有一支在西北,就在高朴的地盘上,我听长衫他娘说,那一支受过高朴的恩惠,高贵妃见到虚怀,很是喜欢,当场就赏了几本医书,又将他介绍给了公主。那一日长衫他娘也在,这些都是她亲眼所见。”
玉渊紧紧的盯着卫国公肥胖的下巴,忽然低声问道:“公主和贵妃的关系很好吗?”
第四百九十章 她和他的缘份
“情同姐妹,贵妃对公主很是照顾,若没有贵妃,公主是不可能顺利怀孕产子的。”
卫国公叹了口气道:“高朴这一回,在京中只逗留了两天,他走后的第三天,公主突然薨了,消息传来,我和长衫他娘都呆愣住了。”
李锦夜嘴唇上仅有的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冷汗涔涔。
玉渊忙反握着他的手,用帕子给他拭汗。
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扑面而来,好像轻易便将他满身的怨毒涤荡干净了似的。
“得知消息的翌日,长衫他娘怕贵妃伤心太过,还递牌子给内务府,说要进宫探望贵妃,却被内务府驳回了,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从此后,禁宫外的人再没见过贵妃本人,不久,高贵妃也病逝!”
“这个不久,是多久?”玉渊追问。
“不足三月!”
“是病逝吗?”
“据说是。”
玉渊一惊,据说二字,显然值得玩味。
卫国公抬头望向玉渊,“后事办得也很仓促,甚至连远在叶尔羌的高朴也没有召回,但最后落葬前夕,皇帝追封她为慧贤皇贵妃。一个慧,一个贤,就是先皇后,皇帝都没有用过这两个字。这已然是皇帝给贵妃娘娘最高的评价。”
“但我们高家后来……”
“高家后来的遭遇,以我看来还是与高贵妃有关系。”
卫国公叹了口气,“宫中从前其实还有一个传言,说高贵妃暗算过先皇后的孩子,先皇后也报复暗算了她的孩子,两人是死敌。”
书房三人暗暗吃惊。
后宫之争,不亚于朝堂之上,一样的你死我活,杀子之痛,不死不休。
玉渊冷静的想了想:“国公爷,这二人从前是有什么恩怨吗?”
“贵妃娘娘和先皇后,都是在皇上年少时,就跟在皇上身边的。先皇后与皇上青梅竹马,情份更好些。贵妃娘娘是先帝赐下的婢女,常侍皇上左右。据长衫娘说,贵妃娘娘起初并不受待见,皇上从来没有好脸色给她,各种脏活苦活都让她做,日子长了才好些,进进出出都将她带在身边。”
卫国公擦了擦额头的汗,“旧年还有一桩风流事情,那时候皇上刚出宫开府,还未与叶氏大婚,那年生辰,叶氏与叶氏族人前去给皇上庆寿,瞧见了彼时还是侍女的高氏与皇上同帐,勃然大怒,罚高氏跪了整整两天两夜,有人说梁子便是从那时候结下的。”
“国公爷,贵妃是那样的人吗?”玉渊问。
卫国公摇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但长衫他娘说不是,还说一定是皇上强迫的,我记得当时还问她,为什么这么笃定,她回了我一句话,我记得尤其清楚。”
“国公夫人说什么?”
“她说阿惋的心,另有所属。”
卫国公突然顿了顿,眼神闪过片刻的柔色,“我问她是谁,她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从前我想着,我和她日子还长,也不急在这一时,哪知……”
哪知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自己也从一个丰神俊朗的痴情人,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 自己想想都觉得心痛。
三十年,原是大梦一场。
卫国公叹了口气,转身面朝窗外,午后炙热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只衬得这人的背影黯然神伤。
玉渊目光微沉,有那么一时片刻,她脑子冒出个念头:薄情人其实也是痴情人!
这时,卫国公伸懒腰似乎想舒展一下筋骨,伸到一半的时候,想着屋里三个小辈眼睁睁地看着,只好又缩了回去,不情不愿的端起一副人模狗样。
转身,他看了李锦夜一眼,带出几分不动声色的痛心,“你可记得,为什么把你送到蒲类?”
李锦夜摇摇头,那一段时间的记忆是混沌不堪的,唯一记得清楚的,是眼前很多的人影晃来晃去。
卫国公皱眉道:“贵妃去逝,永和宫被封,皇上命内侍把你安置在他御书房后面的院子,我家那个畜生也是那时候被宣进宫的,李公公来接的人,说是进宫陪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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