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瑶虽说是三奶奶,大了小姐一个辈份,但小姐到底是亲王妃,身份非比寻常,这世上敢当着她的面,直呼其名的没几个,便是从前的陆皇后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称呼一声--安亲王妃!
玉渊转身,目光微凉,“你想听我的心里话吗,沈青瑶?”
沈青瑶美丽清雅的脸孔扭曲到变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很想听听!”
玉渊淡淡一笑,精致的眉眼间有些自嘲,“我的心理话有两句,一句是后悔这门亲事;第二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沈青瑶整个人僵了一下,再精致的胭脂都掩不住她脸上的苍白。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说得好听是和离,说得不好听,却是休妻!!
你高玉渊竟然要三爷休了我?
沈青瑶想到这里,哪还管面前站的是王妃还是王爷,什么都豁出去了,“要我说,你还有一句心里话没说出口。”
“什么?”
“这谢府是你的,谢府上上下下的人是你的,三爷跟前侍候的大小的丫鬟也是你的,三爷就算娶了媳妇,也该听你的话!”
沈青瑶咬着牙齿,“你把青芽摆在他身边,就是为了离间我们夫妻;你从来就看不起我,认为我和谢玉湄交好,和她是一伙的,那年端午的曲江游船,你一直记恨到现在。”
玉渊的眼角轻轻的抽/动了一下,她匪夷所思地看着面前女人,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想再说。
“沈青瑶,夏虫不可语于冰,井蛙不可语于海!”
说罢,玉渊再不看她一眼,拂袖而去,走出数丈,她顿下脚步,“此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三叔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因为你当真是又可怜,又可悲,还可恨!”
“我不要你们可怜!”
沈青瑶冲出去对着高玉渊的背影大吼:“谢玉湖不是我害死的,这就是她的命,不守规矩的女人,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三奶奶,奴婢求求你快别说了,别说了!”翠儿上前死死拉住,脸色白得跟纸似的。
“我为什么不能说,她自己偷了人,还一意孤行把孩子生下来,是她自己害死自己的,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
沈青瑶号啕大哭,“你们把她的死怪到我头上,我冤枉啊……”
数丈之外的阿宝一跺脚,“小姐!奴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非得教训教训她不可!”
“阿宝!”
玉渊厉声呵斥,“她疯魔了,你也疯魔了。”
“小姐……”阿宝咬咬牙,“奴婢不能让她这么没青没白埋汰你!”
“埋汰我的,何止她一个,每个都计较,我计较得过来吗?从今往后,她的事情一概不要让我听到,我更不想看到这人!”
玉渊冷笑道:“把谢府所有我们的人,立刻叫回王府,我倒贴了银子把人给她使唤,最后却落得一身不是,这世上,再没有比我更傻的人了。”
半个时辰后,几十个下人蜂拥至花厅,齐唰唰的给沈青瑶磕了三个头后,拎着包袱便走了。
这些人,当初都是由罗妈妈买来的,也是罗妈妈一手调教出来,王妃发话,她们哪有不走的道理。
“走,走,走,统统给我滚!”
沈青瑶气得长袖一拂,上好的白瓷茶盅应声而落,翠儿在一旁真真是欲哭无泪。
好了!
这一下,三奶奶真的成孤家寡人!
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
“小姐,快消消气! ”
江亭把茶盅摆在玉渊面前,“老奴活了快一辈子,比三奶奶不讲道理的人,见过太多,这种人,小姐离她远一些就好。”
玉渊摆摆手,“不说她,说了心里便觉得堵得慌,跟吃了只苍蝇一样。今日过来,是想说一下江锋的婚事。”
江亭静静道:“小姐,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虽是我义子,但有些事情我若强求了,也是悲剧,尤其是婚姻大事,他大了,心里有主意,有想法,随他去吧!”
玉渊怔愣半晌。
江亭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小姐的心思都在李锦夜和王府身上,但知子莫若父,儿子那点心思,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好在那孩子是个极有分寸的,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活了一把年纪,他早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独独一颗心由不得自己。
既然由不得,他也不去逼他,给他信任便是!
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有心动的人吗,晃晃悠悠,一辈子也就这么过来了!
挺好!
第五百九十一章我心虚
一盏茶喝罢,玉渊替江亭诊脉。
脉诊完,刚刚才缓和过来的心情,又跌落下去。
“小姐,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老奴看得开,你也要看得开。”江亭倒是笑眯眯的,半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玉渊看着他已然全白的头发,心说:人这一辈子留不住的东西太多,这头一个留不住的,便是人!
老爹死了,娘死了,二姐死了,下一个轮到的该是江亭。
就像一场酒宴,大伙儿喝完酒,就各自告别,去往各自该去的地方,而她想要的,说起来简单,却也很难--
她只想要这场酒宴,永远的不要散场。
“走,老奴送小姐出府!”
玉渊把眼里的酸涩压下去:“跟我回王府住些日子吧,算小姐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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