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亭低低笑起来,“金窝银窝哪比得上自己的狗窝,老奴一个人自在惯了,受不了那分拘束,死也想死在自己家里。”
“说什么死不死的!有我在,还早呢!”
江亭看着小姐眼里的担心和心疼,心里跟明镜一样,突然压低了声音道:“老奴没别的奢求,老天爷若是垂怜,就让我看着王爷坐上那位置,替高家一雪前冤!”
玉渊笑道:“那你得好好活着才行!”
“小姐,薜姨娘来了。”
玉渊脚步一顿,脸上的笑瞬间淡了许多。
薜姨娘一进门就行礼,眼睛怯生生瞄了玉渊几眼后,鼓足勇气道:“王妃,我就想问问哥儿可好?”
若是往常,玉渊还会与她客客气气地寒暄几句,但今日,她一句话就怼了回去,“我若说不好,姨娘是不是打算把人抱回去?”
“我……”薜姨娘一噎,后背涌上冷汗。
玉渊走到她面前,“你是她外祖母,牵挂着孩子好不好,是人之常情;但我既然把他抱进王府,便没有不好的道理。”
薜姨娘脸色一白,忙连连称是!
回王府的路上,阿宝听着车轱辘滚过积雪的青石路的声音,忿忿道:“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从来眼睛里只有自己,看不到别人。”
卫温冷笑道:“我可不是,我眼里只有小姐,旁的人,就连王爷都不在的。”
“你个傻子,谁说你了!”
阿宝哼哼道:“我说的是那起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整天介问哥儿好不好,好像咱们王府的人一个个亏待了哥儿似的,她薜姨娘只需想想二小姐怀孕时,王府送来的一斤斤燕窝,就不该问出这种话来!”
卫温瞪着大眼,不知道要如何答她。
阿宝却犹不甘心,“姨娘就是姨娘,姨娘生的就是姨娘生的,怎么瞧都有种小家子气,一点大家气派都没有。”
玉渊听这话出神了一会,心里认为阿宝这话,讲得极有道理。
……
回到府中,恰好晋王府来送年礼,玉渊强打精神在花厅见了人,陪着晋王府大总管用过一杯茶后,才客客气气把人送走。
人一走,她命老管家把去年晋王府的年礼册子拿来,两厢一比较,今年的礼比去年重了两成。
玉渊想了想,命老管家把回礼多添一成,挑个好日子送到晋王府,
……
夜间,李锦夜回府,见玉渊懒懒歪在炕上,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他神色微微一变,换了衣裳去书房时,朝阿宝冷冷看了一眼。
阿宝哪能不明白呢,立刻跟过去,压低了声音把今日在谢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李锦夜听完,脸就阴沉了下来,脚步一转,直接往三爷房里去。
谢奕为正在灯下读书,见李锦夜来,不等他开口便道:“今日这事,是阿渊代我受过了,我心里一本帐。”
“原来你早知道?”
李锦夜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按理这事,就不该玉渊出面。”
谢奕为磨了磨后槽牙,道:“我并非缩头乌龟,倘若没有答应苏长衫,我大可理直气壮的面对和呵斥,根本不用有半点心虚。”
李锦夜皱着眉头打量了片刻,审慎地开口道:“你因为和苏长衫的关系……心虚?”
“对,我心虚!”
谢奕为瞳孔一缩,“我也不知道这份心虚从哪里来,但就是心虚。”
“为什么不直接休了她,永昌侯府那头,我去说。”
“王爷,一个被休的女人,且不说将来如何,就沈青瑶那个古板的性子,她能苟活吗?她必是一条绳子结果了自己,把自己的名字刻在贞洁牌坊上。”
谢奕为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我不同情她,因为谢玉湖的事情,我还恨她,但罪不至死,不是吗?我若把人休了,和逼她去死有何两样?”
李锦夜:“……”
“我把那个宅子,把三奶奶的名头都留给她,一颗心给长衫,如此,我才觉得自己还有点人样!”
谢奕为兀自停顿片刻,对李锦夜道:“为了这点人样,我只有委屈阿渊,谁让她是我最亲的人呢!”
“你的心不要太善,也无需心虚,若不是因为她,你和苏长衫走不到这一步。这女人虽罪不至死,但满口的规矩道理,和这世上那些假仁假义慈善的人一样面目可憎 ,一个伪君子,远比真小人来得可怕。”
李锦夜神色微冷,“这一次,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和她计较,若敢再对王妃不敬,我定会好好教她做人的道理。”
谢奕为心头一阵翻腾。
李锦夜看着他道:“不是我危言耸听,从沈青瑶种种反应来看,她不甘心的,倘若我是她,必要找你要个说法,这不是你心虚就能躲得掉的,三爷,过分心软就是蠢!”
谢奕为猛的抬头,脸色变了几次。
李锦夜转身离去,一脚跨过门槛时,突然又道:“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年前必定归京。”
青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谢奕为慢慢的跌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倦色。
……
李锦夜料得半分不错。
二日后,周启恒归京,礼部众官员纷纷去城门口迎接,谢奕为也要融到大部队里,然后直接进宫面圣。
在马车拐出王府这条巷子时,沈青瑶拦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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