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渊忙让人添了一幅碗筷。
张虚怀坐定,目光在李锦夜脸上看了几圈,欲言又止。
两人相伴十几载,李锦夜又岂能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伸手拍拍他的肩道:“你能来陪着我吃顿早饭,便是极好的,就当替我送行!”
张虚怀收回目光,垂下眼帘用早饭。
昨儿晚上他歇在宫中,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像要发生似的,这才告了假匆匆赶回来。
如今见到人,他心里有种异样的平静和安宁。
是啊,他是李锦夜,堂堂安亲王府,一个之下,万万人上,他能出什么事!
此刻,李锦夜的手挪开,又落在谢奕为的肩上,无声拍了几下。
谢奕为端起粥碗:“王爷,一路顺风!”
李锦夜点点头,但笑不语。
一顿早饭用罢,王府亲卫开道,安亲王的仪驾由正门而出,缓缓向码头走去。
此次两广,他走的是水路。
玉渊心里记挂着周启恒的事,又舍不得李锦夜,便跟着一道送行。
一路,夫妻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马车在码头停下来,一双手从后面搂住了玉渊。
玉渊抬头的瞬间,就深深的被李锦夜吻住了她的嘴唇。
这是一个极尽缠绵温柔的吻……直到外头青山的声音轻轻响起,李锦夜才放开她,一掀帘子便跳下了车。
此刻的码头,已经站满了前来送行的文武百官,但人群里并没有李锦夜希望出现的人影。
他扭头看了看青山,青山神情沮丧的摇了摇头。
这时,玉渊从马车里走出来,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李锦夜眼神先是一暗,再一亮,低低回了一声“无碍”,便与前来送行的官员寒暄。
几句后,吉时已到。
众目睽睽之一,李锦夜拥了拥玉渊,下巴用力的摩挲着她头顶的头发,“阿渊,等我回来!”
玉渊不知怎的,眼睛就湿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李锦夜先是用掌心给她撑,后来又用手背抹着她的脸,“不哭了,别人都看着呢!”
玉渊“嗯”了一声,退后三步,李锦夜趁机一转声,走向甲板。
扬帆,起航。
李锦夜背后而立于船头,大风将他青灰色的大麾吹起,无人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半丝的情绪。
但玉渊知道,此刻,他失望了。
然而,就在大船快要驶离码头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王爷,山高路远,你要为大莘多多保重啊,微臣周启恒祝王爷一路平安!”
声音响起,李锦夜的表情像是突然推开了一扇门,笑了,朗声道:“多谢周大人前来相送,本王也祝周大人官运亨通!”
两人遥遥对望,无人可知的深意都在彼此的眼神之中。
第六百一十九章风起
大船终于不见了踪影,玉渊双眼浮着水光,冲周启恒一笑,便掀帘坐进车里。
周启恒也不多言,与一道来送行的官员寒暄几句后,便入宫回复。
片刻后,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码头一下子空落下来,等所有人离开后,一布衣小厮从墙角出现,三角眼四下瞄了几眼后,缩着脖子走了。
走到一处三进的宅门,推门而入,随即身手敏捷的关上大门,直奔书房。
他从暗格里掏出一片轻薄的小绢布,在上面用针刺了无数的点,然后卷成细细的一卷捏在掌心,打开窗户,嘴里嘬出一记轻哨。
片刻后,一只黑鹰扑腾着翅膀飞到他手上。
那布衣小厮捏住鹰脚,将布用绳牢牢的绑在上面,然后嘴里嘀咕了句话,手一扬,那鹰展翅,不一会便消失的不见踪影。
……
晋王府。
侍卫低声道:“爷,周大人出现在送行的队伍当中。”
李锦云正赏玩着手上的一对玉壶,头也不抬道:“许是奉了父皇的命令也不一定。”
一旁的萧扶摇却眉头紧皱,淡色的唇角微微勾起,“即便是奉了父皇的命令,也难保他没有私心。”
“什么意思?”李锦云抬头。
萧扶摇沉默着摇摇头:“来人,向宫中递帖子,本王妃要给贵妃娘娘请安。”
“既不是初一,又非十五,好好的请什么安?”李锦云更狐疑了。
萧扶摇纤手点了点男人的额头,“你啊,遇事总往好处想,就不能多安个心眼。”
“你是说……”李锦云悚然一惊道:“周启恒这老家伙和皇兄穿了同一条裤子?”
“穿没穿同一条裤子我可不知道!”
萧扶摇拿起一旁的笔,苍劲有力的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权臣。
随即笔一扔,声音轻且淡,道:“贵妃娘娘早就说过,这人才是真正的关键,这个时候他周启恒但凡有一丝丝的风吹草动,咱们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李锦云:“……”至于吗?
……
玉渊回到府中,立刻把江锋叫到跟前。
周启恒在最后一刻赶来,心中的煎熬和挣扎不用多说,既然有挣扎,那就有反复。
“周启恒的弱点就是一个字:财,直截了当给他送礼太打眼,我与公主交好,先把东西送到她那边去吧。”
江锋一听是这事,当下不敢大意:“小姐,送多少是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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