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他上辈子认识的那个林向晨,不是小美的哥哥。
不过因为那个名字,那张脸,他和林向晨成为了好兄弟。能够生死与共,可以把后背毫无保留交给对方的好兄弟。
当他听林向晨提起他有个妹妹也叫林向美的时候,他恨不得插上翅膀从战场上飞到榆树村,去亲眼瞧一瞧。
可后来,他旁敲侧击地向林向晨打听他妹妹,却得知这是个生性胆小的柔弱姑娘,柔弱得让她在战场上打仗的大哥一说起来就满心担忧。
于是,他死了心。他认识的那个林向美,是个张扬嚣张,任凭是谁都欺负不了的姑娘。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和原来的那个世界有什么关系。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同名同样貌的人。
后来,他的好兄弟林向晨,为了救他意外丧命。
想着国家即将迎来好长一段时间的和平年代,也为了近距离照顾好兄弟的弟弟妹妹,他选择了退伍。部队领导百般挽留,但他还是执意要退。
其实,更主要的,他累了,真的累了。一切都那么索然无味,他想好好歇一歇。
回到安吉,本来他不该那么早去榆树村,可莫名地,他还是提前去了。
见到了那个姑娘,一样的容貌,迥异的性子。
柔柔弱弱的,连说话声音都是小小的软软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当看到她为了林向晨的牺牲而失声痛哭的时候,他清楚知道,这个姑娘不是他认识的小美。
可他心存侥幸,后来又去了榆树村。
他仔细观察,细心分辨,最终再次失望而归。他告诉自己,是他奢望了。
可今天,他亲眼目睹了那堪称凶残的一幕。看到那熟悉的影子,听到那嚣张的自称,他笑了。
是她。
他异常肯定。
除了她,他再不认识哪个姑娘那么唯我独尊,目空一切。
他恍然大悟,她之前在他面前,不过都是演的。
她只是在演原来的那个林向美。
他暗道是他蠢。
他忘了上辈子,她就是个能说会演的主。
只要她愿意,就可以把人糊弄得团团转。
他压下心中的波涛骇浪,装作若无其事。
可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喊了句“小美”。
她果然和上辈子一样聪明,只愣了一瞬,就兴奋又激动地追上来,兴冲冲地跟他对暗号。
那一刹那,他想认她。
可鬼使神差地,他否认了。
当时他存了逗逗她的心思。
另一方面也是怕她,依着她的性子,一定会扑上来抱着他惊声尖叫。
说不定还要抱着他脑袋肆无忌惮地狠狠亲上两口,再说上一句,小山,姐姐可想死你了。
这个年代,还有外人在,不成体统。
但他知道,以她的聪明,一旦起了怀疑,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放弃。
果不其然,她走着走着突然袭击,整个人快贴到他身上。
吐气如兰地对着他的脸问:“小山,我好看吗?”
那一刻,他差点儿一冲动就认了。
他怀念她自以为风流倜傥,把他逼在角落,伸手勾着他下巴,逼着他喊姐姐,俏皮地逗弄他。
怀念她在他面前,不管不顾肆意开怀大笑。
可那一刻,突然的心悸,让他冷静下来。
好在,那只是一阵无甚大碍的心悸,只几秒钟就过去了。
他这个未知的毛病,他私下里看过很多医生,查不出病因,检查不出任何问题。
不止一个医生说过,或许是因为战场上的创伤造成的心理问题,或许是他的幻觉,类似于幻肢疼痛。
可那疼痛,实打实地过于刻骨铭心。让他很难相信只是幻觉。
刚来那阵,或许有心理原因。
可这么多年过去,大大小小的战役不知经历了多少,他早就麻木了。
在部队里,他是公认的心理素质过硬,甚至可以说是冷漠没人性。
他要求医生给他开了缓解心脏疼痛的药。他怕别人看到,懒得解释,就换成了维生素的瓶子随身带着。
可已经好久,没有犯过病了,他把药塞到了抽屉最里侧。
但今天,居然又用到了。
沈卫山蹙眉仔细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早上起来没什么问题,在榆树村,除了林向美凑在他面前那一刻,他心悸了一下,除此之外,一直正常。
无非是回来的路上,无意识地回忆起了上辈子临死那一幕,他满心的遗憾。
细想起来,作为现在的沈卫山,从十八岁,到二十六岁,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八年。
刚开始过来的时候,他时常回想起以前。
他会想,如果他没死,他回了国,他见到小美,会怎么样。
也会想,要是他没有去当兵,仍旧是她眼中的小白兔,她会不会喜欢上他。
而最近几年,他已经很少想起以前了。
八年的漫长岁月,足可以让一切回忆都变淡,或者说,一切情愫都可以深深埋在心底。
他这个毛病,发作的频率逐年递减。
这么想下来,似乎是自从他逐渐淡忘上辈子的事,他这个毛病就很少犯过。
这个毛病,就像个定时炸|弹。
正常情况下,他与常人无异,能扛枪,能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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