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多久就被救上来了,但是寒冬腊月泡冰水,总归把身体给毁了,儿子还好,从小就皮实,捞上来之后,发了一场高烧,灌了药,马上就又活蹦乱跳了,可闺女却是在生死线上挣扎了一圈后,才堪堪救了回来,至那以后,便怕热怕冷,不能干重活,平常只能吃细粮不说,稍微不注意,便要卧床吃药,更重要的便是,身体弱,又受了大寒,生育上肯定得受影响。
这样的身体,谁家敢娶,太难伺候了,不能干活,不能生娃,还得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娶回家当祖宗啊,所以哪怕她闺女貌美如花,也是没有人敢提亲。
虽然他们也不介意养着闺女,但是总归要为她后半辈子着想,有他们俩老的在还好,要是他们蹬腿了,儿子愿意养妹妹,可是儿媳妇儿呢,唉,所以闺女的终身大事,成了江国平和李美玲夫妻俩头等心病。
结果老二夫妻俩竟然挑他们痛处,他们能不生气吗?他们闺女除了身体弱些,哪里不比人强,让亲叔叔亲婶子这么埋汰。
而江楚珊知道了前因后果,心头也是生气,不过还是安慰父母道:“爹、娘,我二叔二婶不着调,您们也不是不知道,何必跟他们置气。”
闺女的安慰,并没有让江国平和李美玲夫妻俩展颜,因为虽然老二夫妻说话不好听,但是自家闺女没人提亲,也的确是事实啊。
而江楚珊见此,便继续劝道:“你闺女我貌美如花,又心灵手巧,还缺一个婆家吗?现在没人提亲,那是别人不了解我,等我身体再好一些,去地里干几次活儿,再当着保管咱们家的门槛都能被踏破了。”
这话一说,江国平和李美玲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有了破裂的痕迹,他们家闺女的身体,经过省城大医院医生的调养,已经好了不少,等秋收的时候,闺女的身体应该会更好些了,那时候天气也不会太热,就让闺女去地里干几次活儿,到时候大家就都能知道自家闺女身体好了,凭着闺女的人才品貌,根本不会缺婆家。
这么一想,江国平和李美玲心头的担忧去了不少,不过李美玲还是白了自己闺女一眼:“也不害臊,哪里有自己夸自己的。”
江楚珊趁机抱住自己老娘的胳膊:“我哪里夸自己了,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李美玲对于自家闺女的厚脸皮算是服气了,而江国平见闺女没有伤心,老伴儿也不生气了,严肃的脸色松动了不少,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地里边瞅瞅去。”
“赶紧走。”李美玲挥手不耐烦道,他们家这当家的,就是个操心命,大队里又不是离了他就不过了,好容易歇一天,他倒好,回来喝了口水,立马又要去地里,哼,他不嫌弃累,就让他去,省得在家里碍她的眼,她现在看见他,就会想起老二夫妻。
“爹,这会儿太阳还毒着呢,戴上草帽。”江楚珊提醒道,自己爹自己心疼,而江国平听到闺女的关心,大嘴一咧,脸笑成了菊花:“哎,记得呢。”
等人一走,家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俩,俩人便起身去了里间,坐到炕席子上一起串帘子,这天越来越热了,蚊蝇也开始多了起来,门头上挂的帘子,还是去年穿的,上面草珠子上的花色,早就被太阳晒氧化了。
“今年你打算漆啥花样?”
李美玲边串草珠子边问自己闺女,要不说自己闺女心灵手巧呢,像别人家的帘子,无论是草珠子帘子,还是竹帘子,要想帘子上有花样,还得掏钱让别人来,他们家珊珊就会漆,而且漆出来的花样还多还好看,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比如她闺女会织布,会染布,还会裁缝,他们也让闺女当着人面儿织布染布,甚至裁过衣服,但是村里的姑娘谁不会简单的织布染布做衣裳啊,村里人的铺盖还有穿的衣裳,可不就是从织布机上来?
可是别人织布都得用棉花,她闺女却能用野地里随处可见的苘麻,配着少量的棉花,织出的布比纯棉花织出的布,还要密实好上色,而且更加舒适透气,可是为了挣她的药费,还有每天都要吃的细粮,并不能说出去,甚至纺线织布都得偷偷来,根本不能说出去。
闺女的裁缝手艺也不错,但是都以为是她教的,可明明就是闺女教自己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别人眼里,裁缝手艺虽然能挣钱,但是还不够她闺女的药钱,还有吃的细粮钱呢,所以并不能给闺女加分,所以她闺女十八了,还没有人提亲。
想到这些破事儿,一不留神,手里的针就戳到了手上,“嘶”地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再看,拇指的指肚上便出现了血珠,她立马把手噙到嘴里,而江楚珊这个时候也看到了,赶紧准备去找药,他们家因为她经常生病的缘故,药品储备还算齐全。
“不用找了,不过破了点皮儿,哪里还用得着上药。”
李美玲制止了闺女,就针戳了下,哪里弄得着抹药,她还没有那么娇气,而江楚珊看她手上的伤口的确不严重,便停下了。
不过还是问道:“娘,刚才想啥呢?串草珠子都能够戳到手。”
李美玲不想闺女听这烦心事儿,便说道:“想你哥呢,今年眼瞅着又过了小半年了,还没有见他对象的影子,咱们村和他一般大的,孩子都会跑了,唉!”
一声沉重的叹息,让江楚珊听了心头闷闷的,在后世她哥这个年纪,也就刚刚大学毕业,正是不知愁,意气风发的年纪,可是在这个年代,这个落后的小山村,她哥二十三岁的花样年华,在这里却成了大龄未婚剩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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