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六月,村里隔几天就来上一场雨,等雨停了,又是一个艳阳火辣天,村里的几颗老槐树就开始蹭蹭蹭开花,满树的白色小花,风一吹老远都能问到槐花的香味。
村子里的小娃们儿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哇哇跑回家,用家里的长杆子把槐花打起来,兜一兜回家,吵着让家里人给做一顿槐花饭尝尝。
槐花原本是五月份开的,奈何大溪山在深山沟沟里,气候跟外头不一样,槐花开的也比外头晚。
槐花蒸出来的饭清甜好吃,前头二大娘来家里串门,送了一碗自家做的槐花饭来,黑娃儿几个小娃儿一人一小口,满口生香,没吃够啊。
姜四就记在了心里,这不,当叔叔的从镇上回来,还不忘从村边上摘了一大兜槐花归家给崽子们尝鲜。
当然了,好大儿最主要是想让老母亲尝尝鲜啦。
不管咋样,孩子有这个心,沈荷就觉得很欣慰了。
槐花的吃法也不少,在大溪村,村里的媳妇们通常会给孩子们蒸槐花饭,或着烙成面饼,包槐花鸡蛋饺子吃,滋味都很好。
沈荷看槐花鲜嫩,留了一部分出来,晒干了泡花茶,喝起来清香宜人,比自家煮的凉茶味道还好一些。
晌午头子,姜大几个家来了,趁着家里做饭的功夫,忙里偷闲挑了五六趟水,把家里的小菜园子和几颗果树浇了浇。
姜二看了看天色,又拎着斧头去了后山的那片小竹林,眼瞅着就到农忙时节了,家里的簸箕竹筐都不够用,他去砍些竹子拖回家来,兄弟几个在家里抽空编几个竹筐和簸箕,等过几天收麦子用得上。
乡下的汉子大多都会编竹筐,左右都是自家人用,好不好看的都不打紧,只要耐用就好。
早早下了晌,何氏特里从甘薯地里多掐了嫩叶子和嫩杆儿,一来是做菜吃,二来那二十只鸡也得喂食儿。
陈秀英妯娌几个在灶房做饭,家里人多,光靠着姜四兜回来的槐花,一家子是出吃不饱肚子的。
大夏天的,天气热儿也没啥胃口吃饭。
晌午饭就炒了个醋溜小白菜,一盘蒜泥儿黄瓜,沈荷去外头菜地里掐了一把马齿苋,洗净沥干水,淋上酱油、盐巴,凉拌一下吃起来清爽无比。
老姜家小菜园里马齿苋长得茂盛,每次将新鲜茎叶掐掉,隔几天又长出新的来,这一夏天,家里人没少吃。
许春秀在锅里贴了一锅玉米饼子,熬锅绿豆汤,大人们吃这个就行了。
至于家里的小萝卜头们,沈荷给蒸了一锅香甜可口的玉米面槐花糕,甜中带香,松软可口,小家伙们儿一个个吃的肚皮溜圆。
就连家里的二驴子也分到了一碗添了油水的桂花糕。
二驴子如今长大了不少,没有小时候蠢萌的小模样,倒活脱脱一个小大黑了。
黑娃儿几个乐滋滋地,盘算着等到秋天,就牵着二驴子上后山逮兔子和野鸡回来吃大肉。
几个小娃儿为了一口吃的很是舍得,大夏天的,一家子都在家里歇晌觉,就为了黑娃儿一句要去外头摸知了,几个小家伙儿就不睡觉了,把家里的空酒瓶翻出来,溜溜儿到村口,河滩子后面的树林子去抓知了。
河滩子上放鸭子的小娃儿不少。
如今村里不少人家都养了鸭子,家里的大人要忙着上工,家里放鸭子的活儿都是家里的孩子干。
老姜家的四只鸭子零头的是一只小公鸭,见天儿在家里嘎嘎叫,家里人索性就叫它嘎嘎。
嘎嘎霸道的很,要是谁家的鸭子敢过来抢鱼吃,它就一阵猛啄,吓得对方落荒而逃,比起在窝里吃豆渣和菜叶,嘎嘎它们更喜欢在宽阔的河面上吃小鱼虾米,每日一早上,姜四刚打开鸭窝的栅栏,小鸭子们都不用人赶了,一只只呱呱叫着往河滩跑。
黑娃儿几个从村子里跑出来,一眼就瞧见了自家的嘎嘎领着家里的小鸭子们在河里游来游去。
“哥,咱家的嘎嘎!”
蛋娃儿指着河里的小鸭子道。
“嗯,嘎嘎吃鱼呢,咱们去抓些知了,嘎嘎它们吃了能长肉。”
黑娃儿跟个小大人一样。
大丫左手牵着二丫,右手牵着三丫扭头皱着小鼻子喊人,嫌弃他们慢。
黑娃儿好脾气笑笑,加快了小步子往树林里头跑。
晌午是抓知了的好时候,黑娃儿几个到的时候,村子里已经有好几个小娃儿在树林子里,晃悠着在树干上找蝉了。
知了的学名就叫蝉,蝉蜕下的皮也能入药,镇上就有老中医收,一三分钱一只,两只就能买一根棒冰了。
村里的小娃儿一夏天能摸上一斤多,也能赚上两三块钱了,对孩子们来说,这可真是一笔巨款了。
黑娃儿几个一进到树林子里,一个个眼睛就跟探照灯一样,刷地一下亮了,一找一个准,这样忙活上一天,也能赚五六毛钱。
有得蝉蜕在树高的地方,大丫几个小短腿上不去,黑娃儿就卷了裤腿,跟个猴儿一样,哧溜爬上树,没一会儿又哧溜滑下来,一来一回的,也很有乐趣。
下午孩子们归家,把抓来的知了交给奶奶,说是送给奶吃。
沈荷就笑呵呵地,把知了猴泡在盐水里,用猪油炸了,炸得酥脆美味,等到了晚上就成了一家子饭桌上的美味。
又是一年麦收时节,村里的金色麦浪翻滚,本来是夏收的好日子,今年却出了差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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