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老太太大感诧异:“那你在公主府的厨房里做什么?”
人家就端端答道:“摘葱。”
当时蒋黎一下子就笑出来了。
她后来还同母亲和嫂嫂开玩笑,说:“早知有钱人家的工钱这么好拿,我也去帮人摘葱了。”
金大娘子也忍不住笑。
说来她们也算是涨了一番见识,原来有些达官贵人的家里日常也竟是这样的排场,但这样的人蒋家自然是不会留用的,所以她们又把对方给请了回去。
事后蒋世泽知道了,也只是很平淡地说了句:“他们的钱来得轻易,自是愿意于无用处铺张。”
后来他就让蒋黎直接跟着家里的厨娘学,等出嫁的时候也会再挑两个厨娘陪着她去,免得她吃不惯郑家厨房的饭菜。
蒋黎今日拿过来的是一碟蜜炙鹌子,做起来也是有些费时费工夫的。
金大娘子尝了口,点点头赞道:“不错。”
蒋黎颇有成就感,说道:“那这些留着等娇娇待会下了课吃。”她说着,还专门把菜放到了温盘里。
蒋世泽正好在这时回来了。
蒋黎就起身招呼她二哥哥:“快来尝尝我新做的蜜炙鹌子,嫂嫂说好吃。”
蒋世泽往几上看了一眼,说道:“这个色泽还需长进。”
他是见惯也吃惯了好东西的人,蒋黎在自己兄长面前没啥可不服气的,只能略感遗憾地应了声:“哦,知道了。”她也不想杵在这里妨碍人家,便道,“那你们聊,我去三嫂嫂那里送菜。”
蒋黎走后,金大娘子便屏退了左右,举步向丈夫迎去,口中问道:“待会还出门么?”
蒋世泽点了点头:“午后出去,沈家的那笔钱我今日要准备好了给沈家兄弟。”
金大娘子微感意外,忖道:“那块地官人是想到别的用处了?”
蒋世泽笑了笑,伸手牵过妻子的手,相携着走到了炕边坐下。
“我昨日去鹤丘,除了是暂停工事之外,也是想再确认一下周边情况。”他说,“当初定下那块地的时候我曾仔细看过,附近确实是有条河道,倘若朝廷要动工开挖运河,肯定是要用上的,虽可能比起那些邻水之地会稍微远些,但只要有了行商就不怕无人用。而且那块地是咸卤之地,价格也不高,我们犯不着去和别人争那些好地段,那样投入也更大。”
“再有,”蒋世泽沉吟道,“我当时也想过,万一沈伯敬的消息有误,那块地我若使把力,可能也还可救一救。只是咱们家的负担就会略重些了。”
金大娘子想了想,问道:“官人是想把那条河道用起来?”
蒋世泽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知我者,莲华也。”
“我若能把那块地变成淤地,它自然身价也就变了。”他说,“但这个风险我敢冒,沈家却不敢,我今日才说让他等一等时机,他已慌得不行。”
“以后若真有什么意外,只怕人家要怨死我们家。所以我就索性直接把沈家那四成份额给买了,若非看在邻里情面,我也不会出这个价。”
若是以他对外的手段,这种时候自然是要往低价压的,毕竟自己之后的投入还有许多,而且做买卖这种事本就但凭个人,他亏了也没人给他兜底啊,他没有那个义务送钱给沈家。但蒋、沈两家毕竟是近邻,沈庆宗自己是官户,两个儿子瞧着也挺争气,说不定这家以后还能有远处的前程,他此时松松手也没有坏处,所以就决定按照对方投的钱本来买。
结果没想到,沈庆宗倒是比他以为的更亏不起。
蒋世泽思及此,顿了顿,迎着妻子的目光说道:“有件事我还是要同你说一说。”
金大娘子就等着他开口。
他清了清嗓子,还是有点觉得不好说:“我本想着事情也没定,其实瞒着你比较好,但想到要瞒着你,我这心里头又猫抓似的,实难安定。”
金大娘子看他如此纠结,便微笑了笑,说道:“官人既不想瞒着我,那就尽管说来听听。”
蒋世泽就说了句什么。
金大娘子没听清:“嗯?”
“我说……”蒋世泽小心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帮我们修哥儿定了半个娃娃亲。”
金大娘子:“……”
蒋世泽忙又解释道:“你莫生气,我是想着这么好的机会,既然沈家自己开口送上门来了,那咱们家脸面上就已经占了上风。再说大家并未挑明,所以也没有正式定下,我也同沈伯敬表了态,还是要等孩子们大些再议,毕竟他那两个儿子的前程都没定下呢。”
其实他的原话也是一番委婉暗示,意思也就是说他自然愿意给儿子求娶沈云如,但前提得是先看到她兄弟们的出息。
沈庆宗也知道现在这时候轮不到自家拿乔,大家都不是傻子,他也只能顺着应下。
两边就相当于有了个默契,虽不挑明,但却要把孩子们留到合适的年纪再议。
所以蒋世泽才会说这是半个娃娃亲。
“我也不想被他们家以后拿着这事说嘴,”他说,“所以后来又在这个地价上多许了一成给他。”
金大娘子没有说话。
蒋世泽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说道:“我也是为修哥儿好,那沈家两个哥儿将来若是有出息的,只怕等着娶他们姐妹的人只多不少,能有这样的妻家帮衬以后儿子的路也好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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