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暎看了他一会儿,不答反问:“那你对人家到底怎么想的?”
蒋修的脸有些发红。
他刚不自在地开口说了个“我”字,突然反应过来,说道:“我是让你帮我想想她在想什么,怎么又讨论起我来了。”
“但我觉得重点在于你对人家的想法。”谢暎道,“不然即便让你晓得了她是如何想,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若对她没有别的心思,知道了也不过多生负担,连累她尴尬,反而连朋友都不好再做,不如难得糊涂。”
蒋修听着一怔,敏锐地问道:“你是说,她,她有什么别的心思?”话说到最后,他心中已涌起了阵从未感受过的紧张。
谢暎想了想,说道:“不好说。但我觉得,她这次来汴京应该是特意来看你的。”
蒋修愣了下。
只听他未来妹夫已又缓缓续道:“她说他们是来汴京办事,顺便去军营探望你,但以你们两家的交情,还有她和娇娇的情谊,她不可能不先来蒋家拜访,即便要去探望你,也多会是和娇娇同去方才合情理。然按照你所说,她明显是直接去了军营寻你,得知你入狱的消息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开封府,而且——是她亲自进去探视的你。”
蒋修恍然,对啊,她把东阳留在了外头呢!
“至于她得知你平安后便急急走了。”谢暎忖道,“我想,可能是因为她有不方便跟你们回蒋家的理由。”
“比如……他们姐弟是私自来的汴京?”他如此猜测着,抬眸朝蒋修看去。
蒋修愣住了。
他的确是看出了苗南风到汴京后便直接去了军营寻他,不然她不会一身风尘仆仆,更不可能抢在同行的蒋家人前面进来探视他。
但他也信了她的“顺道”,完全没有想过她会是特意来京城找他。
如果她真是私自来的汴京……
“为什么呢?”
蒋修不明白,若她真是为了他而来,又为何只匆匆一面便要走,除了那些安慰鼓励的话,什么都没有对他说?
“那你就要去问她了。”谢暎如此说道,“所以我才说,你要追究的答案本是取决于你的心意。”
蒋修沉吟了两息,坦承道:“我对她自然是有心意的。”
谢暎闻言,也不觉惊讶,只笑了一笑,说道:“那你自己该知道应如何做了。”
蒋修犹豫道:“可若是我想错了她的意思……”
“错了就错了,”谢暎道,“那也比错过的好。”
蒋修怔怔地看着他。
“善之,”谢暎语重心长地劝道,“傲骨虽好,但在这些事上丢一丢脸也没什么。你是男子,本就比女子拥有更多的机会,若是如此你还不能为了自己所求而主动,那你错过了也不冤。”
“你只要扪心自问,你想不想要这个人,许多纠结便自然有了答案。”
蒋修豁然开朗。
“谢了,妹夫。”他一笑,拍了下谢暎的肩,然后又开始张望,“你这小媳妇怎么这么慢?”
谢暎想起回来路上蒋娇娇的抱怨,眼角含笑地道:“她不喜欢牢狱里的味道,可能刚洗完手脸,还要换件衣服。”
蒋修顿时无语,他就让她拿个信,她几乎都快赶上要先焚香沐浴了。
“她就爱瞎讲究。”蒋修诽道。
谢暎看了他一眼,说道:“日子无忧无虑,方才有心思讲究。”说着,浅然而笑,“我倒希望她永远无忧无虑。”
蒋修微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感慨道:“你说得对。”
蒋娇娇恰在此时走了进来。
果然如谢暎所说,她从头到脚地换了一身。
蒋修即上前朝她伸出了手:“信呢?”
蒋娇娇有点嫌弃她哥这身还没换过的行头,于是毫不耽误地把信递了过去,自己则转而走到谢暎旁边,两人就这么看着蒋修紧紧盯着那封信,好像想打开,又迟疑着不敢打开的样子。
蒋娇娇正想开口,谢暎却对她笑道:“我们去花园里走走吧?你今日说不定能吸引些蝴蝶来。”
蒋娇娇一听谢暎赞她漂亮又好闻,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哪里还顾得上去管她哥看不看信,高高兴兴地由着谢暎把自己给哄走了。
蒋修正在默默地平复着微乱的心跳。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体会到了谢暎当初试探娇娇心意时的心情。
如果不是……
他想。
算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想。
丢脸就丢脸吧!
蒋修打开了手里的信。
熟悉的字迹瞬间映入眼帘,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蒋修定了定神,返身走到书桌前,拿出了“苗东阳”给自己的信,展开,对比——
片刻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信纸覆在脸上,闻着鼻息间淡淡的墨香,低低笑了起来。
正在蒋黎犹豫着要不要再去趟桃蹊巷登门道谢的时候,这日,陶宜来了酥心斋。
她即刻一扫这两日的纠结,主动亲自去迎他。
蒋黎这次也没把人往“梅花里”引,而是邀着陶宜去了后院茶室,那是她给自己留的一隅小地,一向只招待自家人。室内不大,但窗户正对着不远处的堤岸,框着一片柳色青青,她倦时往外头看看,放空片刻思绪便会觉得怯意,有时还会听着水浪声小憩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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