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娇娇没有闻见他身上的酒气,不免有些好奇:“他们没人灌你么?”
“谁敢啊,陶相公坐在我旁边呢。”谢暎笑了笑。
便是再说随意,可陶宜那身份也让人觉得拘谨,他坐在那里没有要闹新郎的意思,其他人又怎好嚷嚷着灌酒?就是真有来劝酒的也不会太过分。何况还有蒋世泽和蒋修父子俩帮忙。
所以谢暎就顺理成章地只和大家意思了一下。
蒋娇娇也笑了,被他放到床上时,一边顺手把身下的花果钱币给扫了开去,一边说道:“那你回头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谢暎颔首:“是,谨遵大娘子令。”
蒋娇娇笑得更高兴了,她拉着谢暎坐在了自己身边。
“先等等,”谢暎道,“我有东西给你。”
他说完,复又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橱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箧笥,抱在手里,回来放在了两人中间。
“这些是我的全部身家。”他微笑地说着,伸手打开了它,“我从前攒了些,不太多。如今领了差使,每月能有三十千料钱,餐钱也有八千,再加上其他添给,反正这些以后都交给你管着。”
蒋娇娇听得有些惊讶:“你俸禄有这么多啊?”她之前还不好意思问他,上月底谢暎领了月俸回来本要主动同她说,她也故意大大咧咧地转开了话题。
她原想着他那么年轻,又才当了一个月的差遣,赚的钱定也没多少。反正自己到时看着办就是了,并不愿意让他尴尬。
现在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还好吧。”谢暎故意逗她,“我家大娘子是见多了世面的,也不知够不够给她买花戴。”
蒋娇娇嘿嘿笑:“够了够了,你家大娘子就一个脑袋,戴不了那么多。”
谢暎失笑出声,爱宠地摸了摸她的脸。
“另外,还有我爹娘留下的,没有多少……”
他刚开了个头,蒋娇娇立马接过话说道:“我知道,你那时来下聘肯定就花了不少。”
虽然检校库给的季资主要是息钱,但若钱本就那么多,息钱又能有多少?这些年大家生活在一条巷里,蒋娇娇又不是不知道谢家平日里的生活是如何过的,虽不至于清苦,但也绝算不上滋润,不然谢暎当初也不会因为担心谢夫子的康健而去外面做事赚钱了。
如今纵然他成家立业算是已长大成人,可那些钱又还能剩多少?
且以谢暎的性格,蒋娇娇猜测他也差不多都用在两人的婚事上了。
却见谢暎温柔地笑了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言罢,他又顿了顿,方才续了下去:“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那时候,我爹没了,祖父母又早故,他们那些人加在一起软硬兼施,就把我爹应得的,还有已经得的,都差不多收了。我娘素性柔婉,争不过他们,又因我爹的死伤心伤身,便更顾不得那许多。”
“后来我娘也走了,虽说依照律法剩下的那些财产都要归检校库代管,可属于我家的那份能有多少也都是他们说了算。”谢暎缓缓地说道,“我那时候太小了,护不住我娘,也护不住我自己。”
“所以,我如今能给你的便只有这么多了。”他抬眸,看着她插在发间的那支金燕钗,目光柔和地说道,“除了我送你的这支钗,我娘也没有别的东西留下来。”
蒋娇娇头上的钗是当日谢暎循礼走“插钗”这一节时送给她的。
他那时只说了一句:“这是我娘留下来的。”
她从不知道原来这背后还有其他的曲折。
蒋娇娇望着他,眼泪直打转。她伸手把箧笥挪到了一旁,然后回身过来便紧紧将谢暎抱住了。
“我要是早些认识你就好了。”她说,“一定不让别人来欺负你们。”
谢暎回抱着她,轻抚了抚她的后背,温声笑道:“你那时候也还小呢。”说罢,他又安慰地道,“娇娇,我同你说这些不是想你难过的,我只想让你知道,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有。这箧笥里面,还放着我已先写好的遗嘱……”
蒋娇娇受惊般地立刻退开身,捂住了他的嘴。
“你不许胡说!”她觉得自己还没心疼完,就又要被气哭了。
谢暎轻轻握住她的手贴在唇边,浅浅一笑,又继续说完了后半句:“都交给你保管,我是你的。”
蒋娇娇定定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倾身往前一突。
但谢暎似是早有准备,竟也同时反应敏锐地往后一撤,避开了她。
蒋娇娇愣住,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人。
却见谢暎弯起唇角,笑了。
“这次,可不许你再抢在前头。”
话音落下,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被他拦腰一把搂入怀中,吻住了双唇。
蒋娇娇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两人亲了一会儿都有些气喘吁吁,待稍稍分开些许,蒋娇娇又觉得心中渴望不及,于是追着又想主动亲上去。
谢暎这回直接把她给扑倒了。
次日早上,蒋娇娇睡到了自然醒。
她觉得腰有些酸,身体不舒服就自然而然地想找人撒娇,结果一看枕边早就没人了,她想到昨夜那些温存软语,顿时心生委屈,张口就喊了句:“谢暎你坏蛋!”
话音方落下,她就听见珠帘一阵噼啪作响,接着有个身影便大步来到床前,打起了帘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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