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之如已经忙忙穿了鞋子,下炕来迎她。
“我来给你们送点木炭。”蒋娇娇笑着说,“顺便换些绢花回去。”
玲儿立刻应了谢,赞捧道:“蒋大娘子这真真是雪中送炭!”又积极道,“我这就先去燃些来,你们也好暖着说话。”
蒋娇娇就差了荷心去帮手。
姚之如拉了好友回炕上去坐:“先用汤婆子暖暖手脚。”她一边帮蒋娇娇掖被子,一边柔声说道,“其实你不用特意送这些过来,山里的日子都是这样过的,有炭就用,没有就算了。”
她很明白蒋娇娇想要照顾自己的心意,但现在正是特殊时候,她并不愿好友为此太费心费力。
今年的炭都涨了价,不止木炭每称卖到了二百文,就连煤炭都涨了些。
“没事。”蒋娇娇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与她闲聊道,“我这不是正好来祈个福么,顺便捐点香油钱和炭薪,还能白捞些绢花回去戴。”
姚之如也不多说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蒋娇娇也宽她的心:“我听小姑说,朝廷已决定让三司出炭四十万,减市值之半以济民,到时这个冬天应该会好过些了。”
姚之如点了点头,叹道:“只愿这场战事能早早过去,昨日我看二哥哥的信上说,襄阳那边也涌去了不少难民,纵官库出了粮,粳米也卖到了每斗八十文。”
而京城的米价则是四十文。
“哦,对,正好同你说,二哥哥他们去了襄阳府定居。”姚之如说到这个,脸上总算露出了点欣慰的笑意,“在那里开了家豆腐店。”
蒋娇娇听得目瞪口呆,花了足足半晌才反应过来:“……所以,真是他俩一起跑了?你不会早就知道吧?”
然后不等姚之如说话,她又突然想起什么,立刻道:“哦——你,好你个姚之之,你说你当时是不是故意暗示他去襄阳的?你竟瞒着我!”
蒋娇娇撇嘴,抱着手扭开了身子。
姚之如连忙哄她,好声赔礼道:“对不起啊娇娇,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但这毕竟是二哥哥和招娘的私事,而且我那个时候也是自己猜的,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真地要一起走,就连建议他们去襄阳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因我那时突然想到了许大夫之前也建议我去那里暂避,我想说不定以后真能有机会再见呢?才那样说的。”
“这不,我收到他的信,就跟你说了嘛。”她小心翼翼地肘撞了一下好姐妹。
“哼!”蒋娇娇没好气地道,“我不管,这事儿算你欠我的。”
“嗯嗯,欠着欠着。”姚之如点头如捣蒜。
“不过他们怎么会想到开豆腐店呢?”蒋娇娇旋即好奇地道,“我都不知道姚二哥哥会磨豆腐。”
姚之如笑道:“说是招娘的主意,她以前在家里就是个能干的,二哥哥虽然更擅长做布货买卖,但现在也不好去那些店里头找活儿,所以就打算用手里那点钱本赁两间屋子,直接在家里磨豆腐卖。”
蒋娇娇听着不由点头:“也是,我估计姚家也想不到他会去卖豆腐,如此反倒能隐于市。”然后笑着道,“等日后太平了,我们还能借着去襄阳的借口探望他们。”
姚之如含笑颔首。
“诶,等等,”蒋娇娇忽又反应过来一事,盯着她,说道,“我怎么不知道许大夫邀你去过襄阳?你又没告诉我!”
“都是那会子传官家要南下的时候了,况我这不是没去么。”姚之如又哄道,“他也是好意,想着你们都要伴驾随行,我一个人留在汴京会让你担心,就说可以让他母亲邀我过去。”
“哦……”蒋娇娇轻挑了下眉梢,“那他倒是想得挺周到的。”言罢,又看着好友,问道,“那他呢,当时也打算去成都么?”
姚之如摇头,说道:“他说若官家要迁都,他就辞去医职回家了。”
蒋娇娇听出来了她语气中的欣赏之意,点点头,亦笑道:“等谢暎和大哥哥回来,他们仨倒是能凑到一起喝杯酒。哦,还有姑夫——可不能排挤出去,不然小姑要揍我。”
调侃的话语将隐隐缠绕的愁绪也冲淡了几分,两人都笑了起来。
此时,忽有个和气的女声在外头喊“照因”。
姚之如便循声出了屋。
庵堂里本就寂静,蒋娇娇坐在窗前倒是把两人说话的声音听得很清楚,来人是庵里一个叫作照慧的师太,是特意拿分好的一小笸木炭过来给姚之如的,道是不久前又有人来捐了些。
姚之如道了谢收下,然后同对方寒暄了两句,把人给客客气气地送走了。
待她返身回来,蒋娇娇便道:“看来这静居庵还是有不少虔诚的香客。”
其实这样的香客挺少的。尤其是现在木炭这么贵的情况,竟有人会特意来捐这个,姚之如还是挺意外。
不过她也并未太在意,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候,玲儿跟荷心也回来了,屋子里也随之氤氲开了一阵热气。
玲儿正要回手关门,忽而瞥到个人影,于是唤道:“许大夫!”接着便转头对姚之如道,“姑娘,许大夫过来了。”
姚之如本也离门口不远,转身过来往屋外一望,果然看见许悠身披氅衣,正撑着伞往这边走来,而他的小厮也行在伞下,身前还背着小半筐炭。
许悠走到屋前,向着她一笑,说道:“正好元宵放假,我就先过来看看。”又道,“来时恰好在山下碰见个卖炭翁,便顺便买了些拿来庵堂,这些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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