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那是安歌,绝无可能被人拿捏,哪怕对方是与他熟识已久的顾烟杪。
跟他相处真的好累。顾烟杪筋疲力尽地想,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看似亲近平和,却套着一层又一层的厚壳,这辈子怕是不可能有人让他卸下心防坦诚以待了。
这么一个矛盾精彩的人物,原作里为何从未提及?
顾烟杪陷入沉思,绞尽脑汁地回忆原作中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半晌仍是一无所获。
她整理零碎的信息——原作确实提及了西凉最终为女王执政,也有只言片语讲到天圣宫竹语道长,但他的徒弟们却是一个都没有出现过。
行吧,比炮灰镇南王府还不得原作者青眼。
“今夜派人回南川查查,他所言是否属实。”顾寒崧已经在根据安歌的消息部署后续,“若他所说为真,那边再准备下一步,看看如何能将图纸拿到手。”
他向来沉稳,计划亦是循序渐进。
“不必探查,容易打草惊蛇。”顾烟杪冷静地反驳,“早前玄烛接了秘密任务,潜入南川调查却无果,所查的大抵就是安歌说的事情了,那时候余家老爷子怕是已经察觉,直接就搬出余家,住到山里去了,我们如今也实在不好逼他,万一他一时想不开,得不偿失。”
也就是那时,玄烛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偶然遇到顾烟杪被拐,若非如此,她是否有命活到今日都难说。
顾寒崧闻言一叹,深以为然,随即说道:“也好,我们如今在风口浪尖处,若是让魏安帝的人先一步查到,余老爷子怕是难以独活。此事暂且放一放,待商量好了对策,且时机成熟时,再徐徐图之。”
时至今日,顾烟杪才恍然明白,为何当初她用郡主身份递帖子,都见不到余老爷子——他根本就不会与任何皇室人员有任何沾染。
毕竟谁能想到,盘踞在南川多年的世家贵族余家,竟然与前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能够在曾经改朝换代的战乱中苟活下来,又转而发展商业,成功地割开自家与朝堂的牵连,这样的世家,实力本就不可小觑。
那么,要获得余家,或者说仅仅是余老爷子的信任,需要用什么来交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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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的安歌,此时已经距离世子府很远了。
安歌为了不引人注目,并未骑马坐车,而是潜藏进夜色,轻功而行。
一如顾烟杪了解他一样,他也非常了解顾烟杪。
当他们两人处在不平等的状态中,弱势方的第一想法就是杀了对方。
正如顾烟杪的预测,此时的他心中已经有了无数让兄妹俩闭嘴的想法。
包括但不限于借刀杀人,亲自杀人,或者趁其不备抓住他们的某个软肋以此威胁,贡献更多消息或者技能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与价值——不行,这条绝对不行,大爷的,真是被她奴役惯了,他怎能有这种想法?
安歌头一回因为自己的身世而烦躁。
他不明白为何命运如此弄人,成长在大魏皇庙的道士,竟然是西凉王子。他真的对王位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所有对王位有意的人都将恶意倾注在他身上。
这么多年,他接到过无数西凉大臣的示好,许诺继位后他将得到一切,美化至高无上的权力,他通通都没有理会,甚至躲到静元的山里搞研究去了,可他们还是不放过他。
阿依暮也给他写过信,让他滚得越远越好,否则姐弟俩见面之际就是他的死期。
亲族都如此,他怎敢奢求肝胆相照的朋友。
他根本不敢相信任何人。
不过,烦躁归烦躁,安歌自信能独自处理好这些身外之事,毕竟他自诩百年一遇的天才!
于是天才安歌一时兴起,在经过春苔街的时候,决定绕到某个烧饼铺子去,给师父带几个他最喜欢的香喷喷的芝麻烧饼。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加班加到浑身酸痛的美人爱好者三皇子殿下,正准备去春苔街喝花酒。
三皇子在马车里轻轻撩起帘子的那一刹那,见到了他终生不忘的美丽女子——霜雪之神。
只见霜雪之神利落地从袖口掏出一张写着“来三个烧饼”的字条递给老板,倾国倾城的容颜在烧饼摊蒸腾起的氤氲热气中忽隐忽现,仿若伸手就会消失。
那画面太美好,浪漫得好似一场绝美的梦境。
仅仅一瞬间,三皇子完完全全地理解了太子对吴黎不可捉摸的一往情深。
他怔怔地捂住胸口……
啊,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不知所起吗?
安歌将铜板交给老板,转身便隐入了纷纷扰扰的人群中。
三皇子立马遣侍卫跟上,可霜雪女神仿佛就是特地下凡来买烧饼的神明一般,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三皇子见状,并没有怪罪武力值差安歌一大截的侍卫,只是颇有些怅然若失。
此番神迹,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见。
但是,今夜他能遇见她,便是命中注定!
因为这一个小小插曲,三皇子连夜里喝花酒都没心思,见谁都忍不住要比较。
可无论是谁,都比不上那惊鸿一瞥的惊艳,搞得他兴致缺缺,早早回府了。
回府后,酒至微醺的他并没有歇息,而是到了书房,展开一幅空白画卷,构思许久,打算将这完美的一瞬间,细致地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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