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母说:“哎,这不对啊,他可是说了的,要拿钱的。外人都说你拿了他的钱,一个月可是一百块。话说出来了,结果一分钱都没有,还要背这个名头。不拿就不拿,谁也不图他的,可他别说这个话啊。邻居们听见了,还说我们占人家便宜,看上她的钱了呢。其实呢,明明我们吃亏。”
女婿说:“他不是说了,要过年一起给,你总不能月月去别人家里伸手要。”
亲家母说:“还等过年呢,我可听见,他前两天还在茶馆里输了三十多呢。得闲就出去打牌,回回输,过年有钱给你才撞鬼了。你晓得你老丈人一个人工资有多少?”
女婿说:“我哪晓得,人家又不跟我说。”
亲家母说:“她儿子都不养她,让你一个女婿来养,哪有这种事,咱们家也不是多富裕的人家。不是我心眼儿不好,只是没有这样的道理。她两个儿子呢。”
女婿说:“两个儿子有啥用,跟没有一样。”
亲家母只管不满:“你说,她来了这么久,饭没让她煮一口,水没让她烧一下,地都没让她扫过,跟老佛爷似的供着,你亲娘老子还下地干活呢。秀英也太不懂事了。”
熊碧云愧的满脸通红。
她回到屋里,关上门,悄悄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她不知道要咋跟秀英开口。
秀英得知她要回去,急道:“到底咋了啊,住的好好的,说好了要一直住的,咋的突然说走就走。”
她要回去,秀英劝。亲家母那边也听见了,也跟着过来劝:“亲家,咋突然说走啊,说好了就住这了!”
亲家母关心说:“哎,前几天还好好的,你咋突然要走,是不是我们照顾的不周。”
熊碧云知道亲家母并无恶意,换了谁家都一样的,怪不得人。但她明白人家只是面上挽留。她羞得几乎不敢抬头看对方,只忙忙说:“没没,来的时候就说了,只是住几天。家里还有活计要忙呢,儿子下地,我要给他们放牛,还要给老大带孩子,离不得人呢。等有空了再来耍。”
亲家母说:“那也再多住几天,急啥子哟。”
熊碧云说:“不了,不了,家里还等着呢。”
秀英其实猜到熊碧云为啥突然要走了,只是也没法说啥。她不能和公婆对着干,只能一直挽留母亲。
熊碧云坚持要走,九头牛都拉不住。
亲家母发话,说:“走也不急在这一天!今天先住下,这都五点了,回去都天黑了。明天赶逢集市,咱们一块赶集去,见到你家里人,你再跟他们一块回去。”
秀英点头说:“这么晚了,别走了。”
熊碧云讪讪的,才终于放下了她的包袱。
晚上,秀英给她煮了一顿好饭。女婿剁了一只腊猪后腿。秀英用猪腿炖豇豆干,煮了一大锅,又蒸了米饭,叫了两位亲家来一块吃。最后的一顿,秀英几乎没咋吃,只是难过,眼睛都红了的。
晚饭后,熊碧云仍在饭桌上,被亲家拉着说话。亲家有些愧疚,一直跟她说着好话。秀英坐在灶门口,一边烧洗脸水,一边掉眼泪。
她丈夫杜银祥过来,安慰说:“好啦,莫要哭啦。她要回去,咱们也没有办法,以后你常回家看看她。过一阵你再接她来耍嘛。”
秀英擦了擦泪,没理他,站起身出去了。
晚上,她给熊碧云收拾包袱。她给她做了几件衣裳,还有鞋子,拿出来叠放好了,塞进包里:“早就做好了,本来说你来了,慢慢穿。你要走,我就给你拿出来了,你带回去穿吧。”
熊碧云在旁边讪讪道:“哎。”
“我还给你打了条围巾,冬天的时候戴着暖和。”
熊碧云说:“哎……”
“这二十块钱,我给你放在这件衬衣口袋里,你想吃啥自己买。”
熊碧云看到秀英难过,心里也说不出的难受。
秀英把包给她放在椅子上:“那你早点睡吧,明天咱们去赶集。”
熊碧云说:“哎。”
秀英说:“这被子你晚上盖着冷不冷?”
熊碧云不安说:“不冷,这都夏天了,不冷。”
秀英说:“那你早点睡,晚上要上茅房你叫我,我给你打手电筒。”
熊碧云说:“你去睡吧。”
秀英才走了。
秀英和丈夫商量了,明天让银祥去赶集,顺便送妈回去。最近农忙,家里抽不出那么多人。说定了,第二天便早早起床做早饭。
早饭刚端上桌呢,她小弟,猴娃就来了。
猴娃一身的泥点子,胶鞋底上厚厚一层泥,灰头土脸的,衣服也没换,像是直接从地里过来的。秀英招呼他坐下吃饭,他火急火燎说:“不吃了,不吃了,我是来接妈回去了,一会还要去耕地,这几天播玉米。”
他跟熊碧云说:“妈,你回去帮帮忙吧。这两天实在忙的不行,牛在圈里关了半个月了,都没空牵出去吃草。鑫鑫也没有人带,嫂嫂天天背着她下地锄草,太阳又晒,哭的不行,都要急出病了,家里离不了你,你跟我回去吧。忙过这一阵再说。忙完了我就送你回这边来。”
秀英说:“你们要播几天啊?”
猴娃说:“三天吧,忙过了还要种蔬菜,栽辣椒苗,给稻子打农药,今年还准备种一点花生。银祥哥忙不,给我们帮一天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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