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着她,江恂温声道:“沈然来过之后, 你的脸色就不太好, 发生了什么事, 可以告诉我吗?”
宋瓷叹口气, 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嫌弃,这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宋瓷不想让别人知道,况且,江老太太待会儿也要过来了,让她老人家知道了,也只是白白让她老人家担心。
见宋瓷不想说,江恂也不勉强,“既然都这么惨了,还没胃口吃饭的话,岂不是更惨?”
宋瓷低头,拿着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白粥。
见她这样,江恂的声音又响起,“你不想吃也可以,待会儿我还给你夹菜。”
宋瓷实在是没有胃口,明知道江恂是好意,可宋瓷到底年纪不大,不高兴的时候,被别人逼迫着做一些不愿意的事情,只会让她更加烦躁。
宋瓷语气不太好,声音闷闷的,“我吃饭还是不吃饭,有这么重要吗?”
江恂慢慢地道:“对我来说,很重要!”
听到这几个字,宋瓷愣了下,江恂说“很重要”?
不知道是宋瓷多想了,还是有其他原因,这个三字,此刻莫名有些暧昧。
在江恂的心里,她就这么重要吗?
喜欢一个人,是最难遮掩的,不知不觉就会把情意流露出来。停顿了一下,江恂微微垂眸,掩饰道:“你没胃口,这样只会饿着你的肚子,又不会饿着让你生气的人的肚子。”
为了劝她吃顿饭,江恂可谓是费尽了心思,这一会儿说的话,比他一整天加起来说的还要多。
便是宋瓷心情不是很好,她也不舍得再乱发脾气。
她轻声道:“知道了。”
话音刚落,江老太太端着一碟子咸菜出来了,“我放了点香油,味道不错,小瓷,你快尝尝。”
宋瓷打起精神,抿唇笑了笑,“好。”
只要江恂在家,傍晚洗碗的任务都是他的,把灶房清理干净,江恂往锅里添了几瓢水,盖上锅盖,朝院里走去。
宋瓷坐在树下,单手托腮,从她懂事起,她妈妈就更喜欢沈然。
小的时候,陈舒就总是把宋瓷和沈然放在一起比较,得出的结论是沈然聪明又乖巧,而宋瓷处处不如沈然。
宋含章给宋瓷买的零食、衣服和洋娃娃,在宋瓷不知道的情况下,陈舒就给沈然送去了,陈舒每个月发了工资和粮票,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拿回家,而是要给沈然和沈然的妈妈送去。
那时候宋瓷还小,她天真的以为是她不够聪明、不够懂事,大人都喜欢听话可爱的孩子,所以陈舒才更喜欢沈然的。
因此,宋瓷努力地当一个乖孩子,不小心受伤了,她会自己处理好膝盖上的血迹,陈舒上班去了,她会把家里的一切清理干净。宋含章和陈舒离婚的时候,即便宋瓷很难过,她也从来没当着陈舒的面哭过。
可是,努力了好多年,宋瓷才明白一个残酷的事实,不管她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在陈舒的心里,沈然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残酷的事实,宋瓷早就明白了,可明白是一回事儿,可以坦然地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这是她第一次远离家乡,她也会有思念家人的时候,尤其是到这些重要节日的时候,她更是格外思念自己的父母。
给陈舒织的手套和围巾,是宋瓷身为女儿的心意,那一针一线里,蕴藏的是她对陈舒的想念。
她以为,陈舒和她一样,这么长的时间不见她了,心里会惦记着她。
宋瓷期盼着收到亲生母亲的来信,哪里只是单独给她寄一封信,宋瓷就心满意足了。
可笑的是,她的期盼毫无意义,现实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见她在发呆,江恂走过来,“锅里有热水,待会儿洗澡的时候可以用。”
自从宋瓷搬进江家,她和江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次都是宋瓷先去洗澡,江恂随后再洗。
宋瓷点点头,“我出去走走,等不及的话,你可以先洗,不用等我。”
宋瓷出了院子,夜幕降临,女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江恂的视野里。
想了想,江恂关上灶房的门,跟着出去了江家。
宋瓷其实不是要去哪里,她漫无目的地走在村间的小路上,随意打量着两旁青葱的树木,一阵凉爽的夜风吹来,让她晕乎乎的脑袋清明了许多。
夏天的时候,即便夜深了,村里也很热闹,因为家家户户都会拎着网兜和竹竿出来抓知了猴,但入了秋,除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和孩童的笑闹声,整个村子很是安静。
夜色静谧,月色莹澈,慢慢走着走着,宋瓷心里的闷气渐渐消散了。
江恂有句话没有说错,确实,她不吃饭,只会饿着她自己的肚子,同样地,她一直难过的话,伤害的也是她自己,沈然只会越发得意。
既然已经习惯了陈舒的冷漠和区别对待,那就不该有多余的伤感和难过,陈舒是她的母亲,可她和陈舒也仅仅只是母女关系,不期盼,就不会受到伤害。
想通这一点儿,宋瓷拢了拢衣衫,准备回去。
这时,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仔细听一听,好像是脚踩落叶产生的动静。
宋瓷急忙回头,她沿着小道直走,走到的地方偏僻了点,不会是遇上什么人了吧?
利用月色,宋瓷勉强辨认着不远处的影子,等影子近了点,宋瓷眸子不由得瞪圆,“江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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