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宝枝一愣,这才发现这间院落只住了她一个,毛丰是专程来找她的。
这北镇抚司真是弄得她一头雾水。
毛丰遣退那送衣服的军士,想了想说道:“其实,薛邵他在宫里就见过你。”
丁宝枝BBZL微一皱眉,惊讶转瞬即逝,更多的是一种了然。
“...原来如此。”
这解释了薛邵对她的态度,原来他不是突发奇强抢民女,而是见色起意蓄谋已久,难怪他对她还算有耐心,合着是已经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丁宝枝的冷静把毛丰整迷糊了。
他行伍出身,上过战场打过仗,能动手绝不动口,特别不懂得弯弯绕,在他看来,丁宝枝听到真相后出现什么反应都有可能,但怎么也不该是毫无反应啊。
不愧是薛邵惦记了五年的女人...
毛丰在心里这就高看她一眼了。
丁宝枝突然道:“那户部尚书府被查抄...”
毛丰道:“不是因为你,是他们真在阉党名单上。”
毛丰顿了顿,“其实按缉捕次序,户部尚书暂时还轮不上,是薛邵得到你要嫁去章府的消息,知道他们涉案,便从地方上赶路回京,想赶在你出嫁前缉拿户部尚书归案。可曲州实在太远,跑了三天没能赶上,他脾气一上来...就吓人了点。”
丁宝枝垂眼听着,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对薛邵的评价只有‘狂妄’二字。
“是这样啊,那同知大人我现在可以去见章鸣远了吗?”
毛丰顿住,“可以是可以...但是丁小姐你明白了吧,薛邵他不是你想得那样。”
丁宝枝忽地笑了,笑得很淡,没有半点喜色,“同知大人想说他做这些让我家破人亡的事,是因为他喜欢我看得起我,我该感恩戴德?”
毛丰听她这么一说,百口莫辩,突然觉得薛邵让他别掺和是对的,果真越帮越忙。
“额...我不是这个意思...丁小姐...”事已至此,他如实交代,“其实薛邵他不止为你做了这——”
“毛丰!”
一声低喝,二人齐齐看去。
薛邵挎刀而来,一把将毛丰拉开,毛丰五大三粗身材比薛邵魁梧,气势上却被他压下半头。
气氛凝滞了许久,薛邵怒不可遏问毛丰:“还不走?”
毛丰道:“薛邵,我答应了丁小姐带她见章鸣远。”
薛邵道:“我没答应。”
第4章
薛邵随即道:“毛丰,万岁宣我们进宫。”
“现在?”
“就是现在。”
毛丰两难地左右看了看,抱歉地对丁宝枝道:“丁小姐,你且等我和薛邵回来再谈章鸣远的事。”
薛邵冷声道:“毛丰,你要让万岁等你?”
他迈开长腿转身便走,毛丰快步跟上。
丁宝枝看着他们走到回廊尽头,环视一圈春日里院内的萧条景象,默默关上了房门。
皇宫大内和北镇抚司这样的地方有个共通之处,就是不会在墙根种树,如此不论里面的人还是外面的人,就都进不来也出不去。
丁宝枝明白,寻常人如何在北镇抚司想走就走,她即便折腾了也没有意义。
*
北镇抚司理诏狱,因此距离紫禁城稍远,薛邵和毛丰需得骑马前往。二人入宫后面见万岁爷,为的就是昨夜户部BBZL尚书府的事。
金銮殿上,皇帝四十不到年岁尚轻,长了张娃娃脸又在宫里娇生惯养,瞧着细皮嫩肉眉清目秀,如果不是身上一袭明黄龙袍,还当他是个贵府家的公子哥。
皇帝端坐着批阅奏章,听到薛邵领毛丰踏进大殿,只道了声:“说说吧,户部尚书府是怎么回事?”
“万岁爷——”
毛丰刚要开口便被薛邵拦下。
薛邵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垂头道:“万岁,昨夜查抄户部尚书府是臣行事鲁莽,与毛丰无关。不过,臣在地方上已掌握章启正的贪污罪证,这笔钱若能确认源头,章家涉嫌阉党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皇帝抠抠眉梢,“薛邵,朕问的就是你为何因果倒置,板上没钉便兴师动众上门查抄。”
“朕知道,阉党名单是马志忠临死前亲口留下,你我皆在场,但那帮大臣们不在,我要你做的就是确认名单真假,免得被马志忠摆下一道。你倒好,说好先从地方上查起,一个不留神居然在皇城根下抓了个二品大员。”
皇帝说着说着将自称从‘朕’变成了‘我’,俨然和薛邵十分熟稔,并无过多的君臣之分。
薛邵道:“万岁,臣知道这步棋很险,但是地方官将这些朝廷大员的话奉为圣旨,臣若想从他们手上拿到更确凿的证据,只怕在动手逼供以前,他们便会无端暴毙,成为京城某些人的弃子。”
皇帝摸摸下巴没有做声。
薛邵继续道:“所以臣认为比起保守行事,不如直接借贪款将章启正送入诏狱,一来杀鸡儆猴,锦衣卫不是动不了他们这些朝廷大员。二来往鱼群里丢一条泥鳅,好看清楚是谁跳得最凶。”
皇帝想了想,搁下毛笔,“那你审出什么来了吗?”
薛邵道:“臣不但抓了章启正,还抓了他儿子章鸣远,昨夜章启正一直为他儿子求情,今天必然松口,不用怕他不说。”
皇帝终于露出了点笑模样,摇头道:“薛邵啊,手段狠呐,真是不辜负朕提拔你上指挥使的位置,行,那你着手去办。”他敲敲桌面上的奏章,“这些老顽固骂你的长篇大论,朕替你收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