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方阿宁被毛丰凛眉看了一眼,支支吾吾道:“夫人,这颗佛珠...是您的姐姐丁玉枝和丁金枝留在牢里的。”
丁宝枝眉头倏地挤在一块,“什么?”
方阿宁提着气,将那日丁玉枝是如何挣断佛珠的事又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丁宝枝听着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两手紧紧的交握着。
话毕,毛丰接道:“弟妹,剖开戴左明肚子的主意是你想的,从里头取出的也是你娘家人遗留在诏狱的东西,所以我先找你来问问,这颗佛珠,你究竟认得吗?”
“不认得。”
丁宝枝怔怔看向他道:“同知大人,佛珠验过了吗?”
毛丰见她临危不乱,竟还能反问自己,遂变换了个坐姿道:“验过了,佛珠内还残留着些许明矾,和戴左明服用的是同一种毒。”
“你们去找我姐姐了吗?”
“还没有。”
这件事蹊跷得过分,如果丁家三姊妹同流合污,他先找来丁宝枝问询也无可厚非,但如果丁宝枝并不知情,那先与她谈话再去捉拿她姐姐也比较稳妥。
丁宝枝沉默片刻,“暂时请先别去缉拿她们问审。”
毛丰正以为她要包庇两个BBZL姐姐的时候,丁宝枝却抬眸问他:“我听薛邵说,内阁总向万岁爷上奏弹劾,在朝堂与他处处作对,是吗?”
“...是。”
“我二姐玉枝的丈夫,是内阁学士朱清。”
毛丰眯起双目,已经察觉当中诡秘。
又听她问:“同知大人,内阁是否与司礼监交好?”
毛丰答:“内阁与司礼监向来通力合作。”
丁宝枝不说话了,其实她的心脏正在狂跳,接二连三的信息如同火药,已然摧毁了她的理智,她得安静一会儿,否则再开口可能就是磕磕巴巴慌张无措。
她在脑子里将所有的事都试着衔接起来,首先是曲州遇袭,薛邵说那些死士想杀戴左明灭口,但那晚他们并没有成功,派去的死士被尽数杀死,薛邵将尸体带回京城,她却将消息走漏给了容予——
之后薛邵以尸体诈出幕后主谋的计划便失败了。
但戴左明还没死,幕后主谋又再度想方设法杀他灭口,这一回他们得想办法进入诏狱。
而那个办法......
或许就是通过丁家。
丁宝枝踌躇地对毛丰说她有一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毛丰道:“但说无妨。”
丁宝枝道:“我知道日前容予向万岁爷提议,让锦衣卫专案专办只理阉党案。大理寺提走了无关案犯,薛邵为此大发雷霆。”她一顿,“或许容予做这件事的目的,不是为了分调锦衣卫的案子,而是为了将前任曲州知府魏光禄调进诏狱。”
毛丰沉声道:“你刚才说你二姐丁玉枝的丈夫是内阁学士,你可以提起此事,是觉得他们和司礼监的秉笔容太监容予,有利益关系?”
丁宝枝遂皱眉摇了摇头。她不是在否认,而是她脑子很乱,一团乱麻那样的乱。
她突然抬头看向方阿宁,正色问:“佛珠真的在我姐姐身上?”
方阿宁一顿,“在夫人的二姐,丁玉枝身上。”
丁宝枝听他准确说出丁玉枝三字,霎时觉得天旋地转,她起先只是以为玉枝利用她进诏狱逼魏光禄写和离书,想不到,玉枝竟可能是利用了她进诏狱杀人灭口......
“同知大人。”丁宝枝哪怕坐着,也得努力稳住身形,“请先不要动我姐姐玉枝。如果我的猜想是正确的,那她背后的人...就是万岁爷和薛邵一直想抓的阉党余孽。现在看来不光是户部,连内阁和司礼监都有那个人的耳目。”
“哦?为什么不能动你姐姐?你怕打草惊蛇?”
毛丰口型没动,这话音不知从何处起,丁宝枝见博古架后突然走出一人,她本就神志恍惚,待看清那人容貌,险些跌落在地。
那人风姿绰约,态度怡然,竟是做常服打扮的皇帝。
毛丰显然知情,垂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丁宝枝软着两条腿也要起身,皇帝却一抬手让他们都省省。
“都坐下,朕专程来北镇抚司不是为了看你们行礼。丁宝枝,你继续说,回BBZL答朕刚才的问题。”
刚才的问题...?实不相瞒她已经紧张得忘了。
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这么想薛邵,要是他这会儿在场,一定会说点什么替她垫着。
哦...刚才好像是问打草惊蛇。
丁宝枝硬着头皮道:“回禀万岁爷,若臣妇的姐姐真是阉党,也不会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硬要落实罪名,只怕最后至多就是她和朱清两人被推出来顶罪。”
皇帝俯视她道:“丁玉枝是你的姐姐,朕能完全相信你的话吗?”
丁宝枝此前从未想过,自己一个从小被丁家排除在外的五房庶女,有朝一日还会因为丁家陷入所谓‘大义灭亲’的两难境地。
夹在锦衣卫和阉党之间,这是什么样的福气。
她无奈笑道:“回禀万岁爷,论远近亲疏,锦衣卫指挥使还是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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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里外,锦衣卫白日上门造访平阳郡王府,平阳郡王知道这是一年一度的鹰犬巡猎,心中不悦却仍笑脸相迎。
他见薛邵身骑高头大马逆光而来,刚要开口,就见薛邵别过头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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