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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页
    他端起碗,送到嘴边。
    冉少棠的心跳得几乎连成一线,却又装得若无其事,冲着他笑。
    喝吧喝吧,喝下去,你我前世恩怨便就此了结。
    老天让我提前遇到你,就是对我的恩赐,也是对你的仁慈……
    我那痛了三世的心坑也算勉强填上了。未出世的孩子终能瞑目。
    快喝下去吧。
    沈惟庸犹豫着又瞧了面前的小人儿一眼,五官出挑俊俏,可惜眼角下的粉色胎记煞了风景。
    肉粥散发的热气扑进鼻腔,香且暖。
    对于冷雨中走了许久的他,有着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出身富贵之家的沈惟庸,从庙外停着的华丽马车便能辨出庙里躲雨之人非富即贵。
    再瞧他手中的这只莲花缠枝白釉瓷碗,以及蹲在眼前一身华丽服饰的男童,他毫不犹豫的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粥慢慢送进嘴里。
    冉少棠的心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她能感觉到心口上的大洞马上要填满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而且还是恨了三世的仇人,兴奋多于期待。
    然而,这种兴奋的感觉没有持续下去,沈惟庸手中的碗便被人夺了去。汤匙掉到了地上,摔成了两截,地上的半根枯草被香喷喷的肉糜粥埋住。
    少棠凶恶地站起身,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坏她的好事。正瞧见成乙轻轻晃了晃碗里的粥,吸了吸鼻子。
    “师叔?你做什么?把粥还给他。”她声音稚嫩,语气却凌厉。
    成乙眉头皱成一坨:“不还。”
    冉少棠气极败坏的跳着脚去夺,奈何身高差距太大,如蚂蚁撼大象,白白急的她满头大汗。
    “粥是我的,我想送给谁喝,就送给谁喝。”
    她愤怒的看着师叔成乙,可是师叔成乙却铁了心的不如她所愿。
    沈惟庸起了疑心,从火堆前站起身:“小兄弟,我现在不饿了。”
    “不饿?”不饿也要给我喝下去。
    “你等着,我再帮你盛一碗。”大不了再下一次毒,断肠草她有的是。
    成乙眼疾手快拎起冉少棠的领子,把她从热气腾腾的粥锅前拎到了半空。
    冉少棠一边顾忌着不能把自己会武功的事暴露出来,一边装作孩童毫无章法的手舞足蹈瞎扑腾,与师叔成乙厮打起来。
    只可惜,成乙人高马大的占据身高优势,她完全不是成乙的对手。
    倒吓的沈惟庸躲到了一边。
    沈惟庸的父亲沈修明升迁,沈家举家从裕阳关回京。
    路上沈惟庸与兄长吵了两句,父亲知道后不问原由就责怪于他,他便赌气离开家里的队伍偷跑出来,谁知天公不作美,遇到大雨。
    本想在庙里避一避等家人来找,如今竟像是遇到了……怪人。
    那小童穿的衣饰华丽,成年男子却粗布衣衫。若不是小童叫那人师叔,他还以为男子是小童的仆人。
    可现在,因一碗粥,师侄二人大打出手……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有蹊跷。
    虽然这粥让人垂涎欲滴,不过,看这师侄二人为了碗粥打起来不要命的样子,还是不喝的好。
    他警惕地一步步退向门口,一直默默无语煮粥的谢迎刃,举着马勺挡住了去处。
    “公子,外面风大雨大,还是留在庙里安全。”
    处于下风的冉少棠听到谢迎刃的声音,暗暗叫了声“妙”。她怎么把这个老实巴交的孩子给忘了。
    “师兄,别让公子出去淋雨,会生病。”人要是跑了就不好逮了。
    谢迎刃没搭理这个刚认识月余的师弟,只是拿眼瞄了瞄正教训人的师父,然后乖乖的按师父他老人家的眼神行事,听话的拿开了挡人路的马勺。
    沈惟庸逮到机会,兔子一样蹿到了雨夜里,正愁往哪个方向跑,恰好此时寻他的家人已经赶到。
    外面一阵骚乱,马蹄杂沓、责备声、劝说声、欣慰声,交杂一处。
    似乎有人提议进庙里避避雨再走,却被沈惟庸坚决阻止。
    短暂的安静后,一行人冒雨匆匆离开。
    冉少棠打不过成乙,眼看着仇人消失在雨夜里,气得几乎要呕出血来。
    是沈家人,她听到了沈惟中的声音。
    冉少棠清楚记得在沈家的密室内,沈惟中沉色催促弟弟不要手软时的模样。
    他与他,他们,都是杀她的凶手,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走?
    少棠又真切感觉到了腹部被剖开时的绝望。多少个夜里梦到自己无助的捧着肚子,想要护住胎儿。可是,腹部一空,身体就像筛子漏了风……
    “姓成的,你凭什么拦着我?凭什么?”她浑身颤抖着,顾不上尊师重道,也不与他缠斗了,干脆抱着他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谢迎刃举着马勺要来揍冉少棠,被成乙一个眼神制止。
    成乙举起手中的肉糜粥低声质问双眼通红的少棠:“为什么要下毒?”
    少棠一个激灵,松了口。
    冉少棠以为自己做的巧妙,没让庙里的任何一个人瞧见,可算来算去还是没瞒过师叔。也罢,既然都知道了,她不怕说出来。
    脖子一梗,重重吐出两个字:“杀他。”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在雨声中格外瘆人。
    一道闪电从夜空劈下,轰隆雷声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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