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趣”是何意,简直昭然若揭。
王氏不语,只一双眼里满是惊惧之意。
刘一宁见她不肯答话,忙与福儿使了个眼色,福儿立时便走上前去扇了王氏一巴掌,嘴里骂道:“妈妈是聋了不成?少爷问话怎得不吭声?”
王氏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却捂着脸重复了一遍:“二少爷,老奴断不敢在您的伙食里做手脚,还请二少爷明鉴。”
刘一宁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他轻笑一声道:“倒和你女儿一样,都是硬骨头。”
福儿会意,立时便让小厮搬来了个长凳子,几个人架住王氏后,便将她放在了凳子上,厚重的棍子一下下落在王氏下半身上。
王氏到底上了年岁,又咬着牙不肯哭出声来,没一会儿的工夫便有些昏昏沉沉的样子,下半身也被打的血迹斑斑。
刘一宁正欲让福儿去弄盆冷水来浇醒王氏时,清风苑的院门却从外面被踢了开来,黄氏携着刘婉晴并一群仆妇鱼贯而入,墨书则缀在人群的末尾。
刘一宁脸色大变,见状慌忙要躲,却被刘婉晴厉声喝止,“给我站住。”
黄氏瞧见了王氏的惨状,连忙让丫鬟们去将她抬起来。
莹雪早已止不住眼中的热泪,只不敢在黄氏面前痛哭出声,便只能扑身上去抱住了王氏,瞧见她下半身触目惊心的血迹后,心中已是又痛又恨到了极点。
她抬眼望着不远处的刘一宁,只恨不得立时将他生吞活剥了。
而刘一宁也注意到了莹雪阴寒似冰的眼神,此刻她正披头散发地环抱住了王氏,昔日清婉的面容上满是怒意,整个人如同护犊的母兽一般散开来了獠牙。
不知怎的,刘一宁竟打了一个寒颤。
“明珠,让那几个婆子抬个软架来,再去我房里拿瓶金疮药来。”黄氏吩咐道。
黄氏说完这话后,也未曾第一时间教训刘一宁,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刘一宁身旁的福儿身上。
只见福儿瑟缩着身子,贼溜溜的眼珠子一转,一瞧就是个鬼主意不少的坏孬子。
黄氏对身后的婆子说道:“将这个叫福儿的,拖出去打五十大板,送到庄子上去。”
几个粗壮的婆子立刻上前去捂住了福儿的嘴,拉扯着便将他架出了清风苑内。
这时,另几个领命而去的婆子也抬了软架而来,她们三两下便把王氏抱了上去,莹雪正要随着去照顾时,却被刘婉晴喊停了步子:“太太自会派人照料你娘,你且宽宽心才是。”
莹雪满脸是泪,心内着实是太过担心王氏,正欲向刘婉晴讨个恩典时,却被黄氏的厉声责骂打断。
只见黄氏指着刘一宁的鼻子骂道:“你这猪油糊了心的糊涂攮子,什么人也拉到自己院子里来,你这么磋磨王婆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群仆妇丫鬟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生怕不慎将主子间的龃龉听了去,还是刘婉晴要给胞弟留面子,便与黄氏说道:“一宁这事做的荒唐,母亲却也不必如此大动肝火,不若去书房里说话吧。”
黄氏也不想自己的儿子在下人面前颜面尽失,冷哼一声后,便带着几个心腹丫鬟一同进了书房。
刘一宁一瘸一拐地行动不便,在书房里又是朝刘婉晴作揖,又是朝黄氏屈膝行礼,这般滑稽的动作倒让这二人火气消了大半,甚至还与刘一宁说笑了起来。
目睹这一切的莹雪不禁攥紧了自己的衣裙,彻骨的凉意一寸寸地攀上了她的脊背,她忍不住在心内讥笑自己,方才竟还异想天开地期待着大夫人和大小姐会为自己和母亲做主。
母亲在她们眼里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婢罢了,赏下软架、赏下金疮药,已是主子天大的恩赐了,谁会在乎王氏是不是无辜挨打,谁会真的去责罚刘一宁?
便是今日刘一宁当真无故打死了母亲,又怎么样呢?不过是死了个奴婢罢了。
主子的命,与奴才的命本就是不一样的。
是自己太蠢,竟还对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说笑声告一段落后,黄氏才开始数落刘一宁,道:“便是婚事退了,你也不必这般消沉,那王婆子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你何故这般对她?”
刘一宁扭捏着把玩自己的手指,硬是答不出一个字来。
还是黄氏瞧了眼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莹雪后,目含警告地对刘一宁说道:“你可别生了那些龌龊腌臜的心思,莹雪是你姐姐的丫鬟。”
这话却让刘一宁心生不虞,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母亲缘何这般严厉地呵斥自己?
“姐姐身边那么多丫鬟,便是将莹雪给了我,又当如何?”刘一宁道。
黄氏啐了他一口道:“你这般放荡没个正形,小心我告诉你老子去。”
听到“老子”二字,刘一宁整个人便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下去。
“这事我也不与你多计较,以后还是让墨书伺候在你左右,好好安生些度日。”黄氏道。
刘一宁瞪了一眼墨书,却不敢违拗黄氏的吩咐,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敲打完了刘一宁,黄氏便对莹雪说道:“你娘身子弱,明日我便让人给她送些上好的药材去,你这个月的月例也该涨一涨了,索性这几日便放你几天假,也好全了你们母女的情谊。”
莹雪自是跪地谢恩,只一张脸上并无半点喜悦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