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是皇帝的女儿,天家无私事,她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都是由朝廷负责的。
前两年是她还在兰泽书院读书,今年也结业了,按照正常的发展,接下来礼部就该顺理成章地上书,商议她的婚事了。
只有参加女官考试,才能名正言顺地拖延这件事。
因为一入官场,她的身份就不仅仅只是皇帝的女儿,她的价值也不只体现在联姻上。
如果说前面的之一之二是为国为家,那么这之三,就完全是为袁嘉个人考虑了。袁嘉想到这里,不由鼻尖微酸。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么多,可是贺星回已经为她考虑得十分周全了。
她不由得又想到,当初贺星回是问过她的意见,让她自己选择的。
她选了参加考试,所以今日坐在了这里,听到了这一番话。如果当时拒绝参加考试,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
或许就是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成为古往今来无数公主之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她永远不会知道贺星回的这一番良苦用心,也不会明白自己辜负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
从紫宸殿里出来,袁嘉的心潮依旧久久难以平复。
这时,陆裳突然从后面赶了上来,叫住了她,“袁嘉殿下。”
袁嘉回头,“陆秘书,怎么了?可是母后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陆裳摇头,“我送一送你。”
“就这么几步路,我都熟悉了,不必麻烦。”袁嘉连忙道。
陆裳笑着说,“还是送一送吧。下次再来,你就不是袁嘉殿下,而是袁秘书了。”
袁嘉微微一愣,这才明白,陆裳或许是有话要跟自己说。她便点点头,安静地继续往前走。陆裳走在她身边,一时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通过女官考试的那天,陛下问了我们一个问题:你的理想是什么?这两年通过考试的人越来越多,陛下却没有再问过这个问题。今天,我想把这个问题送给袁嘉殿下。”
“你的理想是什么?你希望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模样?”
袁嘉知道她是刻意在提点自己,不由问道,“那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陆裳脸上挂着平静优美的笑意,“我当时的回答是,我的理想不能说出口。直到今天,也还是一样。我的理想,在达成之前,不能宣之于口。不过我当时反问了陛下,她的理想又是什么?”
袁嘉也好奇地问,“母后是如何作答的?”
“陛下说,她的理想是:让所有人都有选择的能力。”陆裳道。
她转过头,见袁嘉听得似懂非懂,便笑道,“我当时也并没有完全听懂。可是这几年来,身在这个位置上,看到了太多,才真正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力量。”
“这句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困境。”陆裳说,“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读书人,平民百姓……这些,在陛下眼中是一样的。她的眼光和胸怀,从来没有被局限在一隅,而是平等地看待着一切,并尽己所能地让所见的一切平等,给每个人选择的机会。”
陆裳这么一说,袁嘉立刻就懂了。
因为她也是那被普照的众生中的一员,并且刚刚完成了自己人生中至关重要的选择,于是对陆裳的话更有感触。
她还没能完全懂得这番话中的意思,但是已经领会了陆裳希望她明白的。
任何人在贺星回面前都没有特权,但任何人又都是拥有特权的:只要你努力,只要你选择。
不管是之一之二还是之三,贺星回都对她寄予厚望。所以陆裳才对她说了这一番话,问了她那个问题:她的理想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是一个锚,能够随时让她们找准自己的位置,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和地位的转变而迷失在漩涡之中,失去方向。
……
在袁嘉陷入思考时,阿喜也正面临着人生中另一个重要的选择。
最近,贺子越对她表白了心意。
其实贺子越的心思,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掩饰过,不但阿喜知道,她相信,身边所有人多少都猜到了一点,不过都没有挑明而已。
这几年,大家都忙,时间过得也快,根本分不出神来考虑这些。
现在,经过几年的发展,各方面都稳定了下来。忙当然还是很忙的,但都已经是熟惯了的工作,做起来不会像刚开始那样手忙脚乱,也就可以腾出一些精力来考虑其他的事了。
而且她今年二十岁,贺子越更是已经年满二十五,确实应该郑重地考虑婚姻大事了。
在这件事上,贺子越并没有声张,也没有急着请媒人登门,而是先私底下表白心意,问她的意见。这是他的体贴之处,万一她拒绝了,反正也没人知道,就省去了无数的麻烦。
几年来,他一直都这样照顾着她的心情和想法。阿喜只有高渐行一个亲人,但兄长也没有对她这样体贴过。如果问她对贺子越这个人的感觉,当然无一处不好,可如果要考虑婚姻之事,阿喜仍免不了踌躇。
除了那些世俗意义上的问题,比如出身不匹配之类,更让她迟疑的,是自己的事业。
虽然秘书省的同僚之中,颇有一批是有家室的,但她们都是婚后多年才考入了秘书省,已经有子有女,需要操心的事情也少。而且这两年来,比例也在逐渐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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