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相熟的战友家属随军搬进大院里来住,蒋维均总会被邀请去吃暖房饭,或者添丁、升职的喜事。蒋维均有的时候是独自赴宴,有的时候是带着宋舒敏一起去。
但他从不带蒋乔去,就蒋乔吃东西的吃法,定是会被外人教育的,不在饭桌上当场被教育,事后蒋乔吃东西的做派也会被传出去。
这年头,谁家孩子那么娇惯,只吃肉,遇到喜欢吃的蔬菜就吃点,要不然一点素菜都不吃,连主食也不吃。要知道,大院里困难一点的人家,用咸菜配稀饭填饱肚子有的是。
韩从文附和说道:“有条件干嘛让孩子吃苦呢,我们大人努力,不就是为了孩子嘛。”
韩从文教育孩子的方针来了个三百六十五度大转变,在韩修没有出生之前,他信奉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孩子不严厉管教,不多吃苦是成不器的。
他一定会把孩子教导得比他更出色。现在嘛,好好工作,升级别升工资,为儿子攒钱,不让他以后没钱花。
蒋维均朝韩从文举杯,示意一起碰一杯,他可算遇到知音了,在办公楼跟其他战友聊起孩子的事,他都不敢说话。
他们一个个都认可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说起家里的闺女就是从小帮带弟弟妹妹,帮干家务活,懂事能干。
蒋维均把一杯酒喝完,才说道:“从文说的有道理,不管女儿还是儿子,只要有条件该娇养就娇养,能让他们顿顿吃上肉,干嘛吃糠咽菜啊!”
韩从文连连点头,说道:“是,就是这个理。”
蒋乔垂下眼眸,韩从文上辈子可不是宠溺孩子的父亲,只要他一回来,大院里的人都知道韩修又要挨骂了。
韩从文跟韩修待在一起,会从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变成一个脾气暴躁的老父亲,左邻右舍几乎天天能听到韩从文的怒骂,要不是有李红英和蒋红峰拦着,韩修不仅会被骂还会被打。
韩修也是个硬脾气,从不向韩从文服软,一挨骂,他就立马闯祸给韩从文看。两个人陷入挨骂、闯祸、挨骂的无限循环中。
宋舒敏瞪了蒋维均一眼,说道:“说什么胡话呢!”这些贪图享受的话现在能说吗?传出去了,就不好收拾了,整个家庭都会受到影响。
蒋维均说道:“我就在家里说说,在外面我可不会说这些话,给人抓住把柄,放心吧。”
宋舒敏知道蒋维均是个谨言慎行的人,不过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宋舒敏身为母亲,本该对蒋乔管得更加严格,可蒋乔看书太用功了。
宋舒敏希望蒋乔贪玩一些,不过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孩子不就爱吃肉嘛,连这点都要制止,那闺女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韩从文岔开话题,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送乔乔去上小学?”韩从文可不相信蒋乔身体不好,据他所知,蒋乔这孩子就从来没有生病过。
蒋维均叹了口气,说道:“乔乔不想去,我和舒敏都不忍心逼她。再说现在学校正经教书的老师没几个。让她待在家里更好,等她什么时候想上了就去上,把高中毕业证拿到手就好。”
韩从文暗道,蒋维均和宋舒敏可真由着孩子来。不过现在的学校完全变了个性质,上不上也没什么两样,把毕业证拿到就行了。
韩从文给韩修夹了一块瘦的腊肉,说道:“等年年大一些,我打算直接让他插班上初一。”
现在学制学制没有后来那么严格,又没有升学考试和学生成绩考核,插班就读也不是一件难事。
宋舒敏给他们两个空了的酒杯倒上酒,安慰说道:“孩子肯定越长身体越强壮。”
韩修突然停下筷子,抬头问道:“姨姨,乔乔跟我一起去上学吗?”韩修已经习惯了做什么事情都跟蒋乔一起。
“这……”宋舒敏迟疑着说。
蒋乔语气肯定的说道:“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上学。”
韩修上辈子是个浑身长刺的刺头,这辈子是个白净软萌的乖小孩。没有她看着,她不放心,担心他被欺负了。
学校里的孩子才不管你爹是谁,你爷爷奶奶是谁呢。在男孩子中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打架斗殴老师也不敢管。
韩修瞬间溢出个大大的笑脸来。
听到蒋乔这么说,韩从文心里一喜,然后看向蒋维均和宋舒敏,上学的事,蒋乔能说了算吗?韩修直接上初中是没有办法的,可蒋乔等几年后才开始上学,这可不是小事情。
蒋维均和宋舒敏先是一愣,然后笑开了。他们真怕闺女要在家窝十几年呢,现在听到她说要去上初一可惊喜了,上了学就能多接触人了,话自然也会多说了。到底是从小的情分,闺女舍不得韩修这孩子,想要一起上学去。
宋舒敏开心说道:“好极了,年年可是乔乔唯一的朋友,一起去上学再好不过了,到时候打声招呼让他们两个在一个班念。”
韩从文心底讶异,蒋乔这么小的孩子就能做自己的主了。
酒足饭饱后,韩从文就带着韩修回去了。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已到七零年。
因为停课,68年秋季,66、67、68这三届的毕业生一下子涌进社会,尽管号召他们去支援偏远地区,到郊乡插队落户,但还是给京市造成了巨大的就业压力。
京市的工作岗位非常稀缺,无法安排那么多毕业生的就业。七零年初,出了正式的毕业分配政策,除独生子女外,多子女家庭无法自行安排工作岗位的,都要下乡,当知青去。部队职工的子女,部队有条件的要自行安置,没有条件的由毕业学校统一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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