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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何氏的地盘距离乐襄不远,到了夜半时分,扶何汸的回信便顺利送至王游面前。
    心腹大为振奋,笑:“恭喜将军,一切都在将军的预料之中。”
    王游微微点头,面上却没有多少喜色——事已至此,就算自己料准对方打算,其实也没有太多把握。
    丹台多雨,无论是乐襄还是武安,抬头上望,夜间的天色都漆黑如泼墨。
    后衙中,因为房屋逼仄,只能给同僚挤在一处喝酒的张络笑道:“仪姊觉得是今日么?”
    池仪饮了半口黄酒,道:“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后日,也或许是昨日。”
    其实宫中内官受天子影响,平素不用酒水,只是此地气候过于潮湿,池张两人便稍稍改变了往日的习惯。
    第81章
    张络明白同僚所言,虽然武安距离前线不远,但两地之间到底存在一定的信息延迟,武安这边琢磨的事情,很可能已经发生过了,只是他们还没收到结果——他在心中感慨,从去年到今日,自己等人也算见了不少大事,如今本不该太紧张,事到临头,却还是有些稳不住。
    相比而言,天子的表现就好得多,张络又往皇帝的住处看了一眼——如今才还没到戌时,那边的灯光已然暗了。
    池仪:“陛下连日批阅前线战报,今天早早歇下了。”
    武安到底不比建平,许多皇帝用惯的重臣都不在,很多事情都必须温晏然必须亲力亲为,连身边内侍的工作都多了不止一倍,加上李增愈那波人一部分因罪下狱,一部分含羞辞官,人手更是大为不足,让许多大臣本就不够充足的休息时间愈发雪上加霜起来,不过即便如此,池仪与张络两人也硬是顶住了所有压力,替温晏然承担了许多事务,有些士族出身的官吏私下感慨,这两位若非内官出身,俨然已经有了几分宰相之风。
    张络点头:“近来我一直有些忧虑,丹州气候不好,中原人来了这里容易生病,咱们还是该劝劝陛下,莫要过于辛劳。”
    自从被调至天子身边后,张络曾不止一次听人抱怨过先帝不够慈和,温晏然登基之前,好歹也是皇女,却被搁在桐台里不管不问,导致刚登基时便大病一场,如今也算不上多么体格强健,但也有人庆幸,幸亏先帝没把天子带到身边教导,否则若是染上了厉帝的脾气,那在西夷之战里不知如何是好的便是建平这边了。
    池仪跟张络也没有深谈前线战事,喝了两口酒后,开始闲聊建平那边传来的消息。
    如今正该庆贺皇帝生辰,虽然正主跑到了武安城,建平那边依旧要把该走的流程给走一走,据说近来中原一带常有流言传播,说皇帝乃是真龙降世,许多人偷偷在家中向天子祈祷,不过律法所限,他们不敢私刻皇帝的木像,就退而求其次,刻了国师的木像来祝祷。
    ——毕竟能从先帝的后嗣中精准选中最合适的继位人选,很多人相信,国师本人确有不凡之处。
    温晏然听说了这件事后,让池仪给自己找了一个国师像,她看着那个宝相庄严,圆润富态,与本人半点不像的木像,一时间大为开怀,并快乐地将东西打包寄到了天桴宫那边,与对方同喜,温惊梅在收到后,也难得用了一下自己被天子托付国政时得到的权力,与燕小楼商议,借了禁军的人马,大力整肃建州的迷信风气。
    ——对于以昏君为长远目标的人而言,温晏然其实不需要这些神道之事来为自己助威,她将东西送给温惊梅,也是料定以对方的谨慎,必定会有所行动。
    温晏然如今需要亲自在前压制西夷,虽然在稳定军心上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可是天子出巡太久,难免使得后方不安,而通讯的迟滞也让她无法及时知晓北地那边已经打算趁着建平空虚的机会,偷偷埋伏些钉子进来——温鸿等人为了防止暗桩被提前拔除,还特地嘱咐手下人,可以打着崇拜天子的名号来彼此联络。
    温鸿等人不知道,建平内的官吏确实没把此事当做不安因素,而是当成可以拍马屁的事件报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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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平大军就压在来安城前,王游等人也没条件慢慢挑个吉日,直接就近定了日期,然后以会盟联姻的名义,召四族聚集。
    劳氏这边,劳百捷自己就是少主,还有弟弟在身边,勉强能压得住阵脚,黎氏跟扶何氏都是家主带着亲近族人一块与会,他们分散而坐,劳百胜坐在王氏族人那边,劳百捷则袖着手,坐到了扶何氏边上。
    自从被俘以来,劳百捷一直生病,如今天气还挺潮热,许多西夷本地人身上都穿着轻便的夏衣,她却披了身袍子,面色也不大好看。
    仆人给来客倒酒,扶何汸拿着杯子,却并不真饮,他提前与刺史府里的人串联,知道王游预备在宴席上发难,此时此刻,早有许多弓弩手埋伏在外,而扶何汸之所以晓得此事,是因为这些人早已被他提前策反了小半——被他买通的人数虽然不算多,却已经足够让王游的命令难以正常下行。
    与此同时,扶何汸还在心中默默估算自己这边的势力——任飞鸿离开后,他确实感到了许多不便之处——扶何氏的精兵都是百战之士,他们这些出身西夷的人,想要掌握话语权,说到底还是要拼谁手中的刀子最硬……
    扶何汸一个念头还未转完,边上的劳百捷就举杯向他敬酒,对于这个劳氏未来的继承人,扶何汸并不十分放在眼中,与之接触时,也只是虚应故事,让两边面子上过得去而已,此刻看人过来,便稍稍抬高酒杯,做了个对碰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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