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晏然不知道师诸和对自己图纸的评价,也没法告诉对方,她上大学的时候虽然学习过绘图,但显然没学过用毛笔绘图……
一位中级军官进到师诸和的房间当中,此人是宋氏故吏出身,与师诸和认识已久,能够称一句心腹。
军官压低声音:“他们还未行动,将军当真要率先动手么?”
师诸和起身,淡淡道:“自然要率先动手。”
他日常虽然只出五分力气,却也没有耽误过工作,而且今次是天子亲自给的指示,师诸和如今既然顶着副将的头衔,总不会不遵号令。
——师氏曾有忠臣曾因为直言进谏被厉帝逼迫自缢,师诸和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个场面,往日也听长辈提起,以当日那位郡守的能力,自然知道该如何保全自身,然而既然亲眼见到了如斯混乱的世道,若是选择闭口不言保全自身,就算没有恶名,难道就当真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做世族名臣吗?是以对方昔日才会写下那封言辞直指中枢的奏疏,其中不止提及了厉帝跟掌权内官,连许多朝廷重臣也被牵涉其中,事后有人说那位郡守性情勇烈,也有人说对方孤愤偏隘,师诸和小时不解,长大后也渐渐大约明白了那位长辈的意思,对方分明看到这世上存在着极其严重的问题,却不知该如何解决。
师诸和如今有着与那位长辈相同的感觉,他细思天下事,总觉得眼前迷雾一片,不知道路在何处。
同样出身曾遭遇过厉帝打击的家族,师诸和的性格比任飞鸿更为含蓄一些,他已然能感觉到,天下之所以摇摇欲坠,厉帝的昏聩固然是一个很重要的缘故,根本原因却是整个社会结构产生了问题,明君只能暂时缓解症候,却无法将问题根除。
然而等天子在西夷的举措传至北地后,师诸和又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追求许久的那个答案,或许就在皇帝本人身上。
他在武事方面的才能已然到了能被评论区拿来玩梗的地步,自然极其擅长治军,等兵卒们准备就绪后,当即下令让所有人改易服饰,随他趁夜出营。
十日后。
温晏然靠在车子中的软垫上,闭目小憩。
宫人奉上一盘涂了蜂蜜的梨片,温晏然觉得过于甜腻,只用银质的小叉子叉了一块,剩下的让身边人分了。
建平那边急着让她返驾,其实跟北地不安也有些关系,为了让袁言时等人安心,温晏然还特地写信回去,告知重臣们自己心中已有打算。
她没有忽悠这些朝堂重臣,早在离京之时,温晏然就分别给师诸和跟温循那边送了信件,提示前者小心本地大族,又提醒后者,到了秋收时分,把后营的兵马带到靠近北地的地方拉练一番,不必当真动手,只要以军威震慑一下那些心怀二意的宵小即可。
“陛下,建平传来急信。”
温晏然微微颔首,外面负责报讯的禁军被引至车架前,汇报道:“陛下,前营师副将剿匪近两万……”
“啪,啪啪。”
几位近臣听到对方所言,直接惊掉了手中玉笏,北地情况跟西夷不同,时不时就有各种力量强横的流匪出现,朝廷此前也曾多次派人清缴,却一直没起到太好的效果,在温晏然驻扎在武安的时候,很多人担心那些流匪会趁着天子亲政西夷时作乱,没想到作乱是作乱了,结局却跟他们脑补的完全不同。
相比起失态的大臣,天子本人的态度倒是从容依旧——直到现在,车架中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声响传出。
王有殷默默捡起自己的笏板,虽然没有证据,但她直觉认为,此事多半也跟天子有些关系。
陛下曾设局诱西夷之兵深入丹州,然后将之一网打尽,如今也多半将同样的计策用在了北边——先故意离开建平,好让那些人觉得中枢空虚,等他们生事时,再来个包抄围剿。
车架内,差点被梨块卡住的温晏然默默给自己灌了半盏茶——什么情况,她不是还没对北地动手吗,对方怎么就突然间损失惨重了呢?
温晏然目光微凝,发觉系统近来沉默得格外异常,刚想打开面板看看情况,却发现在[战争沙盘]模块边上多了一行有气无力颜色浅淡不细看根本注意不到的红色小字“功能维护中,暂停使用”。
第85章
剿匪也算是军情,除了口述之外,自然也有信件传递,不过那封由师诸和亲笔书写的奏疏由于手续流程问题,目前还停在尚书台那边。
温晏然得知此事后,当即给车队下了指示,让所有人加快赶路速度。
负责传话的禁军觉得,当今皇帝性情果然与先帝迥然不同,要是先帝突然听到好消息,肯定得先大肆庆祝一番再谈其它,如今的天子听见捷报传来,反而比此前更为更加肃然,一副立刻就要赶回京城工作的昂扬之态。
有这样一位主君,普通的官吏,哪里又敢说一句勤劳呢?
禁军告退时,心中满满都是对天子的钦佩之意。
[战争沙盘]正处于维护状态,温晏然没法立刻得知北地局势,不过她按照禁军提供的情报思忖了片刻,心中也大略有了些猜想。
在天子车架正式进入建州城之前,北边的详细战报也终于到了温晏然手上,她之前分别给师诸和跟温循去了信件,让后者带兵外出拉练,又向前者充分描述了离开大营的种种危险,自然是希望对方能老老实实地把地盘守住完事,不过温晏然事后也反思了一下,自己到底是被这个时代的说话风气所影响,行文措辞时带了几分谜语人的感觉,这才给了师诸和要主动出击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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