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飞鸿也不废话,当即安排起来,她并不是孤身入内,还带了不少亲兵在身边,在出发前,更是殷切叮嘱左右:“入城之后,什么都不必多做,就算贼人要你们攻打车骑将军他们,也都遵命行事,一切后果,都在任某一人身上。”
右营那边因为怀了想要吸纳降卒之心,这段时间的攻击便不如以前那么猛烈凶狠,任飞鸿等人假作抵御了一番,便顺势投降,顺利地被带入营中安顿下来,每天老老实实地做些挑砖,砌墙,堆土之类的杂务,右营这边军纪严明得有限,时间一久,边上人对他们的管理也就松弛了下来。
任飞鸿很能耐得住性子,期间就算察觉了看守人员的疏漏,也始终按兵不动,她待在民兵营这边,时不时也听闻说,一些新纳入城中降卒被发现是建平那边的内间,然后整队整队地被孙无极等人坑杀——建平当然没派那么多人过来,然而新招揽的降卒,多少都会有一些纪律方面的问题,孙无极抱着找茬的眼光看,自然打量谁都仿佛是心怀不轨之辈,甚至还有几个原本就在右营中的小将,因为替降卒说话,被孙无极一道处死。
在此之后,或许军中高层依旧对孙无极忠心耿耿,但对底层士卒而言,孙无极与昔日压迫他们之人,已然逐渐没了太多区别。
孙无极并未察觉到底下的变化,经过一段时间的攻击,右营外头的包围眼见已经稀疏起来,他日日登上城楼眺望四周,一时间格外意气飞扬。
褚馥断言:“既然建平大军无法在外形成包围之势,便会收拢兵马于一处,防备我等继续进攻,之后再打,恐怕便没此前那么容易。”
顺风飘了一段时间的孙无极早就不把陶驾之类的名将看在眼中,一开始没有太将褚馥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后面连续败了三场,才将褚馥请来,老老实实地询问他的意见。
褚馥冷笑两声,倒也不拿架子:“将军勿虑,他们虽然胜了几场,实则士气已丧。”又道,“还请将军先派斥候去查看,敌人营中炊烟数量如何。”
被现实抽打过的孙无极当即遵照褚馥的意见,让斥候前往探查,很快就得知近来建平军营中的炊烟一日比一日少。
褚馥微微点头,道:“果然,陶驾乃是老成之人,若是将精锐都抛在此处,昔日在台州所挽回的名声,恐怕就都要丧在此处了,他们此刻必然已经计划着撤退,只是担心骤然撤离,会为将军所趁,所以假装按耐,实则已经在安排人员回军,留在此地的不过是些花架子而已,只要将军聚集精锐,一鼓作气,定能毕其功于一役。”
这段时间,褚馥不止是为孙无极出谋划策,连军中后勤问题也都有所参与——倒也不是孙无极当真对褚馥信任到了这等地步,不过褚馥乃世族出身,家学渊源,论起算术上的本事,当然要比寻常幕僚高出不止一筹,有他一人在此,更加胜过十来个庸才。
孙无极连连点头,随后将将士们聚集起来,打算发起决战。
期间褚馥刻意回避,但既然需要调集精锐,牵扯的粮草器械等事情一定繁杂万分,最后反倒是孙无极主动过来,说了几句客气话,亲自请他参与其中。
旌旗飘摇,万千兵马列于右营之前,在列阵期间,建平那边数次派兵够来扰乱,都被右营战将击退,等大军集结成阵,鼓声响起,大地上尘土飞扬,孙无极亲自披甲上马,引军出战。
骑兵列队冲刺,望之犹如锋矢突进,狠狠切入建平那边的军阵当中,两边甫一接触,建平那边便显出溃败之势,果然如褚馥所言,只有花架子,建平人马造此重击,一退再退,最后犹如滚雪球一般,彻底溃不成军。
孙无极亲自督管中军,将手下战将都派出去追击,恨不得立刻斩下陶驾等人的头颅。
“将军!”
就在孙无极志得意满、大喜过望的时候,边上的亲卫忽然间惊恐地叫了一声,他回头往身后看,赫然发现,右营那边竟有火光亮起。
大起大落间,孙无极摇晃了一下,险些从马背上摔落。
城池居然已经失火!
城池如何会突然失火?
他们此刻跟右营之间已经有一段距离,若非此地地形以平原为主,而且城中的火势极其猛烈,从这里根本无法看见那边的火光。
右营的城墙上头,褚馥负手肃然而立——此地乃是大周五营之一,是先辈花了无数心血建造而成的坚实堡垒,他本不愿将其焚毁,然而此刻若是右营还在,考虑到城中多是孙无极的人,对方只要带人回来,就还有可能将城池夺回,继续阻拦住建平大军,倒不如釜底抽薪,一了百了。
孙无极想要回头,但此刻骑兵已经追了出去,回头等于逆势而行,军心一定会因此溃散,正在犹豫之时,被派去追击建平军队的前锋骑兵,居然被打得倒卷了回来。
“禀,禀报将军,咱们的人在前头遇见了建平的伏兵!”
一位肩上中箭的小校骑马来报,气喘吁吁,说话的时候,身上还一直流血不止。
孙无极听到这段话,恨得几乎咬碎了牙,他虽然隐约意识到这是建平那边的计策,却还没反应过来,会出现现在的情况,对方利用的还是他们缺乏指挥大战场经验的短处。
此前师诸和等人假装撤军,将军中精锐调至后方,预备伏击,留在原先军营中的人,多是民兵跟降卒,能战者不过十之一二,孙无极此前追得太急,导致前锋与中路脱节,调度失灵,结果最终被早有准备的建平方给狠狠打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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