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暗示得如此明显,而且内容跟朝中流传的猜测十分相符,张络自然欠了欠身,恭恭敬敬道:“微臣遵命。”
果不其然,过了两日,黄许便递上奏章,说因为修运河的事情,工部许多官吏都被调到了外头,希望能从少府那边借调几个匠人跟官吏,温晏然见状自然大笔一挥,直接允准所奏,
朝中大臣们旁观此事,看着事情发展的势头跟他们此前揣测的完全一致,一时间觉得自己格外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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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许老于世故,他有意向池张两人卖好,便想法子约人会面,这一日池仪入禁中侍奉,只有张络在外头,黄许就把人请进家里喝茶。
黄许赞叹道:“年关将近,少府本就忙碌,如今还要为工部的事情额外辛苦,实在叫在下惭愧。”
——池张两人虽然已是散骑常侍,不过他们身上最要紧的职位还是之前陛下赏赐的那个市监丞,而市监无论具体智能被天子调整成了什么样,名义上依旧挂在少府下面,所以张络现在还是实打实的少府官吏。
张络呵呵笑道:“黄尚书哪里的话,你我都是为陛下办事,地动之后,工部被陛下委以重任,不得片刻安歇,少府又怎敢贪图清闲。”
既然黄许有意卖好,张络等人也不会自己独吞这份蛋糕,在黄氏府邸上时,张络想到,当初皇帝曾提点过他们,作为新出头的内官,尽量避免跟宫中旧势力产生纷争,于是客客气气地去请见少府令,请对方指点修城的事情。
侯锁更是深谙做人的道理,毫不犹豫道:“任景丞新官上任,才德俱佳。侯某觉得的,她若愿意过来,城池修缮之事自然能够事半功倍。”
——他们在少府为官,彼此抬对方一手乃是常事,如今张络替他做脸面,他再拉任飞鸿一把,慢慢的,也就能连成一气。
张络拱手致谢,态度显得格外真诚道:“若非少府提点,络今日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自然不是真的佩服,然而同朝为官,侯锁有如此有眼色,张络自然投桃报李。
景苑距离建平城并不远,正在冶监这边消磨时间的任飞鸿接到快马传讯,说工部请她过来议事。
城中还未将信件看完,任飞鸿便猜到了黄许那边的意思——如今距离地动的时间还没过去太久,黄许这个时候请人回京,显然是为了手头上的任务,任飞鸿琢磨了一番,自然便想到了景苑当中的丹宫、涅宫。两处殿宇的规模都不小,尤其是涅宫,乃是天子前些日子新建的,虽说内外都不曾仔细装饰,但能建得这样迅速,足以证明,其中大有独到之处。
不用人仔细提醒,任飞鸿直接就带了匠人回程。
据工部吏员禀报,城墙之所以会坏,其实是因为年久失修,平日里外表看起来还好,内部实则已经腐朽不堪。
大周用来砌墙的胶凝剂主要是黏土,天长日久,建平一带的雨雪又不少,能坚持到现在才坏,已经是平日用心维护的后果。
任飞鸿道:“下官曾去涅宫问过,据说陛下亲自调了一样胶,名叫水泥,凝固后可以坚愈岩石,或可用在此处。”
——听了任飞鸿的话后,黄许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同样是研究炼丹,为什么当今陛下的水平就能超过了历代先祖的总和?”
每天都被朝中各个大臣惦记无数遍的温晏然,其实已经没太多精神去关注工部那边的情况,她既然打算让内官们揽权,便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于是将很多事情都扔给池仪等人操心。
池仪也没有辜负天子的期待。
她私下里早跟张络商议过:“若是骤然换一个工部尚书,多半还是从世家中选人,尚书一职权重,自得谨慎一些,咱们这些时日便多襄助襄助黄尚书,免得陛下忧心。”
张络一听便知,池仪是在提醒自己,这段时间莫要留下太多值得御史台弹劾的话柄,于是笑道:“多谢仪姊提点。”又压低声音道,“说起来,咱们手下那些小狗崽子们,也确实不成器得很,你我先收拾几个,免得他们胡闹过分。”
他们既然有了准备,下面的小内官们便不敢肆意行事,御史台留神监察,也没找到格外过分的地方,便只得罢了,又听闻池仪跟张络两人隔几日就顶着雪,亲自跑去城墙那边查看情况,不提别的事情,至少对皇帝有着十足的忠心,心里也难免产生一些敬佩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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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修缮工作进度并不快,倒不是不顺利,而是来自涅宫那边的工匠颇有创新精神,决意要为皇帝修一个最最坚固的城池出来,所以一开始没法推进得太迅速。
本来的城墙里面内部是土、小石头跟沙子,外部则砌了砖面用来固定,年岁日久,相关的图纸模糊不全,工匠们先得仔细研究一下原来的构造,才能给出修缮方案来。
被任飞鸿带来的年轻小官道:“尚书莫要担忧,依下官看,大约半年便可修好。”
黄许闻言,吃了一惊——他本事不怎样,到底在工部待了那么些年,基本的经验跟眼光还是有的,知道以建平城池的规模,哪怕不惜民力物力地赶工,少说也得七八个月才能修成,而且还难以保证质量。
“建平乃是大周都城,莫要为了一时图块,就随意敷衍。”
年轻小官昂然道:“下官在景苑时,曾在陛下左右侍奉,亲眼见过陛下调制泥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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