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晏然一本正经道:“朕听闻城中有人常常议论朝中政事,褚卿也是年轻人,很不必闷在家里,闲暇之事,不妨与旁人多多交流。”
褚岁无奈拱手,明白皇帝的意思——舆论事舆论毕,最近自己有空的时候,得常去城里跟人吵一吵架。
想要在士人辩论中占据上风,除了个人才学储备外,也跟当事人的过往履历有关。
所以褚岁等于自带威慑效果——不管事实如何,在周围人眼里,她都是骂过皇帝还活泼乱跳到今天的牛人。
褚岁因工作之故,跟卢氏交好,后者自然也派了族中善言之人帮着一块参与辩论,此外还有杜道思、高长渐等一干年轻臣子参与,等舆论逐渐平息后,被派往北地安抚宋南楼的池仪,也终于回归建平。
她去的快,回来得也不慢,原本池仪抓紧时间往回跑,是为了赶上皇帝今年的寿辰,不过路刚走到一半,就听说了京中的旨意——天子有言,以后除非整十年,寿辰当日都不必大肆庆祝。
在刚接到消息的时候,池仪的想法跟许多不清楚皇帝本性的人完全一样:天子一定是不想耗费过多,才取消了寿宴。
其实温晏然对各类安排在非工作日的团建活动一向兴趣平平,尤其是在她刚刚结束了上一阶段的加班,只想安详休假的时候。
如今温晏然大权渐已在握,自然要尽量肆意行事,便让中书省拟旨送往各地,若非整十生日,各地官吏只送一篇贺寿的表文入京便罢,以此免除各种不必要的社交活动——真到二十岁温晏然也不怕,据评论区的剧透,大周不一定能继续坚持五年。
温晏然在桂宫中舒舒服服地待到十月份,才终于摆驾回城。
在回宫之前,她特地去城门那边,查看了一下城墙的修缮情况。
秋风卷云,木叶凋落。
温晏然扶着宫人的手,从车辇上走下,抬头看着城墙。
城墙程度接近两公里,宽度超过二十米,虽然高度不如现代的高楼大厦,却有种独特的厚重巍峨之感。
温晏然促狭心起,伸手扣了城墙两下,直觉触感坚实,而且沉闷无声,又召了一位参与此事的官吏过来,询问城墙修建的原理。
当初修城的时候,少府名义上只是辅助,所以今日被召见的自然是工部中的主事。
工部主事行了一礼,然后将事情一一回禀,还提到了修建时都用了什么材料。
在现代社会,一个消息层层传出去时都会走样,古代也是一样——温晏然把水泥配方给到景苑那边时没有额外说明,那边的人就自动脑补了配方源头必定是宫中密藏的典籍,这事又被少府中的匠作所得知,之后再层层转达到了工部这边。
“……依照古法,将白石,黏土粉碎煅烧,与废弃的铁渣同研磨,然后加水浆制,再与沙土,石砾混合,以为墙胆,坚实无比……”
这里的“白石”指的就是石灰石,而“墙胆”的意思则是城墙的内核。
温晏然听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划过一条知识点——“将沙子、石子跟水泥按照1比2比3的比例混合,成品就是最简单的混凝土”。
她之前是有透露过水泥的配方,但绝对没有跟人说过混凝土该怎么做,从水泥技术成熟,到混凝土初见雏形之间,也过了不少年,绝不是立刻就能发掘出来的技能点。
所以工部主事口中那句“依照古法”,应该是实话。
——温晏然并不晓得,旧城墙内本来填的就是土跟石头,此地工匠为了减少运输麻烦,便想着废物利用,将水泥与原来的旧料充分混合,作为新的内胆,至于详细配比,则是由景苑那边接受了皇帝研究思维的方士们的工作成果。
温晏然退后两步,重新打量面前新建好的城墙,心中感慨万千,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可小觑,还好自己走的不是常规的推动技术发展型穿越道路,不然每掏出一个新技术,就得到一回“这玩意我们其实已经有了”的回复,很容易打击她的职业信心。
第150章
秋日的阳光下,远远看见一行人正在河堤上挑淤泥。
其中有一人生者一张圆脸,竟然是建平内的散骑常侍张络。
等池仪从前营回来后,张络便奉天子之命,前往运河这边,安排第一批官隶撤离。
为了维护工程秩序,此地除了工部之人外,还有许多右营中的兵卒。
民役们已然快要将建州到雍州陀清河这一段完全挖通,南地气候湿润,多见水泽,负责运河事宜的水部官吏亲去勘察,然后圈了一块平地,这块平地主要由沼泽构成,与陀清河相距三十里,他们先后派人挖了两条河渠,连接沼泽与运河,将沼泽积水排空的同时,又可以自上游引水,灌溉土地。
若从空中俯瞰的话,沟渠,平地还有运河,恰能组成一个不太规则的梯形。
——被派来陀清河这边的水部官吏都不是生手,之前新建的流波渠长达数百里,还用了井渠的新法子,也不过一年多便彻底竣工,如今修两条三十里长的小型河渠,当真是轻松容易至极。
如此一来,这片沼泽便能成为旱涝保收的良田,负责此事的水部官吏赵去暑粗略估算了一下,觉得用最保守的方式估计,也可灌溉土地三百顷。
一顷土地等于一百亩地,周围除了旱涝保收的三百顷外,也有其它可以开发的荒地,若是能将这些土地都利用起来,绝对可以养活不少人,只是此处积水刚刚排空未久,尚未有人耕作过,还需慢慢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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