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楼没有虚言哄骗旁人,昭明五年一月末,他就带着人马,转去右营赴任,而宋南楼的接任者,传言也正在往此地赶的路上。
人都是善忘的,北地大族直面宋南楼的这些年,便慢慢遗忘了师诸和当年飘忽不定的行事作风——师诸和打仗时总是多出奇兵,虽然也算是平定东部的主力,然而他为人谦逊,喜欢将功劳退让给旁人,又一直掩藏在主将的光辉之下,名声便始终不显。
离前营一千里之外的地方,定义郡的边军竟然在阎氏将领的带领下,离开了原本驻扎的地方,往中原一带行去。
按理来说,边营兵卒不能擅离职守,尤其是不能随意往内地走,一位年轻的阎氏族人在刚知道这个消息时,很有些胆战心惊,然而一路行到此处,都没有被人阻拦,内心很有些不可思议。
阎氏将军给晚辈答疑解惑:“阻挡乌流贼进来劫掠,本就是咱们的分内之事,如今情况危急,少不得从权行事,我已经给京中递了奏报,请皇帝宽宥,不过当日温循能以拉练的借口跑到北地,我们如何就不能追索乌流来此?”又道,“其实北地大族早已对朝廷离心,我们若能起事,这些人纵然不敢明着襄助,私下里也会放任一二。”
当然,阎氏所谓的递奏折请皇帝宽宥云云,其实只是场面话而已,不管实际情况怎样,他们都需要有一个表面上能圆得过去的借口,让人觉得阎氏不是乱臣贼子,只是事急从权,才做了出格之事,而北地的官吏们也需要一个理由,让他们可以对阎氏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乌流部绕开防守进入中原,阎氏不得已带兵追击”便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由头。
其实按照阎氏本来的意思,让董复做这个名义上的大军首领最好——当日因为玄阳子的事情,本该回京中为官的董复又被扔回了定义这个苦寒之地,他乃是定义郡守,阎氏理论上的上官,双方此前其实一直相处融洽,然而在阎氏带兵前往中原时,董复却无论如何不肯配合,阎氏族人无奈,只能将人暂且捆了关押起来。
“叔父,前营兵卒众多,便是把咱们的人马都聚集起来,恐怕也难以攻下。”
阎氏将军颔首:“你说的不错,只是宋南楼已经离开,前营无人主事,这样的好机会,万一错过,恐怕再难遇上,我打算施计把此地骗到手中。”摇了摇头,“大周五处大营将领任免时,通常都是等新主将抵达后,旧将才能走,如此一来,营地兵卒便不至于失控,然而小皇帝做事任性,居然直接给这二人换了位子,才露出了些破绽,只要夺下前营,北地从此便得听咱们的号令。”
北地跟东地不同,存在着大量的人才储备,如果选择叛乱的话,朝廷没那么容易镇压,而阎氏也不打算在名义上脱离朝廷——他们的计划是效仿昔日的台州刺史王游,割据一地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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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流部的精兵在阎氏默许的情况下,绕开边地关卡,一路奔驰到了前营附近,整个过程丝滑至极,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事情会如此顺利。
——会有这样的局面,显然跟《昏君攻略》的[数据投放]模块脱不了干系。
乌流部人善骑射,一路过来,瞧见许多城池的外墙因为地动的缘故而破烂不堪,根本无力抵御他们的攻击,更是心花怒放,从一开始的小心谨慎,到最后的已然主动发起进攻,有些人家选择躲入邬堡里自保,至于组织对抗的那些,因为自家部曲战力平平,结果不但没能伤到敌人,反倒被抢走了不少粮食兵器。
经过十多场大小胜仗之后,乌流部的整体士气愈发高昂,也迅速忘记了一开始抢点过冬粮食就离开的打算,一路高歌猛进,往中原腹地猛地扑了过去。
——[数据投放]模块给乌流部开了不少光环,并大大提升了他们的行军速度,也让定义阎氏的人难以及时掌握他们的动向。
这些人仿佛一群蝗虫,从空中嗡鸣着飞过,所有经过的地方都被洗劫一空,他们拿着从官府府库里获得的兵器,居然准备进攻安邑城。
安邑城算是前营的外围防护之一。
乌流部首领本来听说这里的城墙被震塌了不少,但看此地情况,就算曾经塌过,现在也已经修缮完毕。
世界上能在占据优势时依旧保持清醒头脑的人永远是少数,乌流部将士发现难以攻破安邑城后,第一反应不是撤离,而是派了军中勇士上前叫骂。
敌人的挑衅收到了效果,片刻后,安邑城便开了侧门,一位年轻的将领从中策马而出。
此人的职衔乃是校尉,名字叫做薛景璋。
薛景璋天生个子不算高,而方才叫阵之人,则是乌流部中有名的勇士,身高足有九尺。
瞧清楚对手的样子后,乌流部勇士大笑起来,挥动着手里的刀,对同袍们大声道:“俺这就过去,一刀砍掉这人的脑袋。”
薛景璋留意到对手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微微冷笑,同样提刀应战,她是北地豪强大族出身,只是家族在站队的时候,选择了中枢这一边,所以才在此处。
——人们总是很难齐心合力,有站在宋南楼对立面的,也有选择投靠的,薛氏如此恭敬识趣,他自然有所回应,很快便上表朝廷,提拔薛景璋做了将官。
安邑城前的两人用的都是长刀,须臾间战成了一团,刀光霍霍,数十招过去后,旁人只见薛景璋忽然调转马头,在马背上伏下身子,往安邑城的方向跑去,乌流部勇士大喜过望,当即驱马追赶,然而赶到半路,薛景璋忽然勒马回首,兵刃随身转动,向后重重甩出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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