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七看着自家的二货小厮满头黑线,暗自寻思是不是自己给他的自由过了火。
不过他能感受到小院里这些人的真实喜乐,也忍不住的替他们开心。
虽然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他自己作为苏家未来的家主,还没有体会到无能为力的时候,但这次出门游历,见识过不少的悲欢。
当日公堂之上,赵小娘子被逼到触柱自绝的决绝,就让他很受触动。
而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他看到这个赵小娘子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莫名的有种熟悉的感觉,冷饮摊上的一颦一笑,画面十分清晰生动,与往常遇到的所有人那模糊不清的样子完全不同。
不然当初他一个贵公子,怎么会去买一个街头小贩的冷饮?
不过此时他却盯着江婉看。
苏七还记得临出门时祖父送他的寄语: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
初时他并不是很能理解其中的道理,哪怕一路行至临江县,与无数贩夫走卒擦肩而过,除了感觉粗鄙烦闷,并没什么心得体会。
直到他来到桂花小院,遇上这么一群人。
本来在他看来,李家将制冰的秘方交给郑县令求得庇护,已是上佳之选,谁知这个江氏胆大心细,稳稳的捏着秘方,只拿利益与郑县令交换,就足以解了自家的后顾之忧。
苏七仔细想了想郑县令的处境,也随即了然。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江临县虽然只是个小地方,但各豪绅大户之间的办法也是盘根错节,复杂得很。与其便宜了谁,还不如自己扶持新的势力,让他们内部分化,到时候能为自己所用。
这么一想,苏七看向江婉的目光就带上了探究的意味。
也不知这妇人是误打误撞还是有意图谋。
但不管怎么说,临江县的能人应该不少,能得郑县令看中,至少也是个聪明的。
苏七想什么谁都不知道,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再搭讪赵芸娘,就连江婉对他的关注都降低了。
饭桌上的气氛终是达到了顶点,这么高兴的事也的确值得庆贺,江婉大手一挥,将前不久刚做好的米酒也搬了出来。
米酒的度数不高,冰镇过的甘甜可口,就连赵芸娘都破例被允许喝了一大碗。
打铁要趁热,自从与郑县令达成共识,江婉就鲜少管家里的杂事,一门心思放在了蜜雪饮官方专营店的装修以及经营品种的选择上。
走平民化路线的时候,卖点冰水、做点刨冰,已是惊为天人的手段,但有钱人见多识广,甚至有家大业大的,自家就建有冰窖,夏天用冰、吃冰,都不算稀罕,要不能拿出几样镇得住场子的花样来,还真不一定能将‘蜜雪饮’的招牌一炮打响。
……
柳镇秦家,秦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数落着秦亭长,埋怨他将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堆。
秦丽芝流产的消息不仅已经传回了娘家,更绝的是宋家竟然送信让他们将女儿接回娘家去!
等于变相的休弃,只是顾及双方的颜面,没有公开而已。
“宋家都是什么人啊?我女儿替他们开枝散叶,哪怕流产了,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这么对她?再说了芝儿为什么会流产?还不是被宋乾后宅里的那些女人给气的?”
“郁结于心!这可是神医家的人亲口诊断的!凭什么说休回娘家就休回娘家?”
“你这个爹怎么当的?都不想为女儿撑腰!秦夫人见秦亭长无动于衷,甚至动上了手。
秦亭长原本服帖齐整的一身绸衣被蹂躏得皱皱巴巴的。
“够了!”
接到亲家来信的那一刹那,秦亭长也是火冒三丈,心里直骂宋家欺人太甚。
但很多男人天生比女人擅长考虑大局,也可以说是薄情,他们的情绪失控只一瞬间。比如秦亭长,此时就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看得很清楚,宋家既然已经送了信来,那接女儿回家就已经成了定局,再纠结也无益,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样以此为筹码,维持与宋家的关系,不影响两家生意上的往来,争取利益最大化。
“芝儿为何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你真不明白?不知道你这个当娘的怎么教的!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宋家那样的人家,你唆使她都干了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秦亭长正一个头两个大,哪里还有平日的耐心,去哄小娇妻?当即话说得也很直白。
“你这是怪我?”秦夫人向来在丈夫的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乍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当初芝儿死都不肯嫁去宋家,是你们,是你们父子为了把她卖给宋乾获利,绑着上的花轿!”
秦夫人一直在为丈夫不肯给女儿撑腰而怄火,没想到到头来女儿的不幸,还被怪到自己的头上,并且自己刚才还是被一把推开的,全然感受不到丈夫的怜惜。
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那意思是厌弃自己了?或者也想效仿一二?
短暂的错愕之后,秦夫人心灰意冷,更加歇斯底里的哭闹。
以往秦夫人也哭闹,不过是为了博取丈夫的疼爱,哭得梨花带雨的那种,但像如今这般情真意切还是头一回。
秦亭长虽然不耐烦,却也看得揪心。
“芝儿也是我的女儿,岂有不疼之理?当初一心是为了她好才嫁的宋家,谁知宋家如此薄情寡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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