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肥硕的身板往前一钻,直接将洪松泉挤到一边,“我姐呢?我找我姐!”
那兴师问罪的口吻,让洪松泉越发不满,“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往常只要他板着个脸,钱通立马就乖乖觉觉的认错,但这次显然不行。
“我还想问我姐想干啥呢!”钱通难得梗着脖子冲红松泉说话,只不过才开口,气势就泄了大半,“你说我这过得好好的,她给我说啥媳妇儿啊?”
再停顿了下,他才接着又说,“若是说一个貌美年轻的也就罢了,偏说的是那个泼辣的农家婆子,她这是想膈应谁呀!”
“总之不管,我死也不同意!”
说到最后本是最有气势的一句话,可钱通顶着洪松泉毫无感情波动的目光,声音却越来越低,跟嘀咕没了什么两样。
主要是出于对姐夫的畏惧。
别人眼里的洪教谕,德高望重,满腹经纶桃李满天下,可打小就在姐姐、姐夫手底下讨生活的钱通却十分清楚姐夫的喜怒无常。
往往他的脸色最平静、最没表情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时候!
“我……”钱通往屋里冲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慢慢缓了下来,最后站在院中进退不得。
想来今天自己的行为肯定是触怒了姐夫了,可他自己的内心又实在不甘。可是这样沉默的对峙明摆着就是一种无声的反抗,钱通一时拿不准姐夫会对他怎么样。
“一大早嚷嚷个啥?滚进来!”
正好此时屋里传来是一声怒喝。
虽然听着那声音里怒意滚滚,但钱通还是松了口气,仿佛劫后余生一般,忙不迭的应声“来了来了!”
好歹姐姐还是疼自己的,适时将他解救出来。
“姐!你明知道我……”终于见到自己的姐姐,钱通最初的怒气却化作了浓浓的委屈,才开口感觉他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瞧瞧你这点出息!”洪夫人的脸上只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就你纳的那些能上得了台面?也是时候该找个人管管你,让你收收心了。”
钱通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娶妻这事今日自己是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当即苦着个脸,“我好歹也是县书院教谕的小舅子,是姐姐你的亲弟弟,要成亲找个什么样的黄花大闺女不行,为什么非得是个老婆子?而且还是那个跟我有过结的农妇?”
洪夫人叹了口气。
爹娘在世时就对着唯一的儿子十分娇宠,后来二老又去世得早。她这个做姐姐的也狠不下心肠来管教,这唯一的弟弟便养得跟个废物一样。
早些年给他成了一门亲,那个弟媳倒也是个任劳任怨的,可惜生孩子难产没了。之后家里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可他弟弟的性子却也养野了,常年流连花街柳巷,看中的粉头一个接一个往家里抬,就是不肯正经成家立业。
慢慢地坏了名声,正经人家都退避三舍。
当然黄花大闺女她不是不能给他娶来,但是一个个穷家小户的,哪能跟江婉比啊!她这个弟弟一点都不明白自己的苦心。
“什么老婆子?你别瞎说。”
“虽然那江婉是成过亲的,儿女都有了,不过我昨天见过了,保养得宜,比你姐姐我看着年轻很多。”想到昨晚与江婉见面的情形,洪夫人的语气不免酸溜溜的。
但真是富养贵体。
上一次她见那农妇也没过去多久,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寒酸模样,可这才过去多久?再见她,身姿窈窕面若桃花,妖妖娆娆的说是双十年华也有人信。
其实自己大她也不过五六岁而已,再想想自己成天为这不争气的弟弟操碎了心,却早已人老珠黄。
“更重要的是,你养的那些玩意儿糟蹋钱,而她能挣钱!”
不过也快了,等江婉进了钱家门,她这不争气的弟弟也就不必她再操心了。
“嘁,我才不稀罕!我也能挣。”钱通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姐姐说什么他都不能应,那江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自己当初还在她的手下吃了暗亏,这要是娶进家门还有日子过吗?
“就你?挣着啥了?”不提挣钱还好,钱通这一句话就让洪夫人像炸了毛的猫,当场发火了:“我每个月都补贴你二两银子,还有书院伙房的收入,这些你全花哪儿去了?百花楼的账单是怎么回事?”
一提百花楼的账单,钱通也哑了火。
前阵子他看中了百花楼的头牌,花销是大了点儿,而且才答应要送她一套头面,到现在还没着落呢。
“听我的,赶紧把人娶进门。江婉手里除了与官办的蜜雪饮如今火遍全城,新开的闻香阁也算日进斗金,到时候你还怕还不了账?”
“我,我再想办法,反正我不娶她。”任凭姐姐说出花儿来,钱通都打定了主意不要江婉。比起娇滴滴的青楼头牌,江婉再怎么保养得宜,那也是个老婆子。
“你不娶她谁帮你还债!两百两银子啊,你可别指望我,我可没那本事!”一看钱通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洪夫人的心又软了下来,劝道:“让你娶,也不过就是给个名分,你宠着谁爱着谁,还不得由你自己呀?她一个寡妇家家的,能嫁给咱钱家,已是天大的福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洪夫人觉得自己昨天已经彻底的考察过江婉了。虽说那女人有几分本事,却也不是个刚烈性子,跟她说什么都只点头应着,应该不难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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