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前茶的炒制终于告一段落,江婉又得马不停蹄的奔向江陵府城。
经李延宗的手装扮一新的醉云楼,要开业了。
这是目前家里的头等大事,也是江婉给李延宗留的一道考题,现在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家里的人口越来越多,李家又购置了好几辆马车,现在有了刘虎等人的加入,田伯就可以彻底的从车马式的位置上退下来了。
江婉安排他跟田大娘一起留在了小柳树村,一个负责作坊的安保,一个负责家里的厨房。
上回因为田丰惹的麻烦,老两口都十分过意不去,当时就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自己的儿子,这回见江婉出行没了自己的位置,田伯一遍又一遍的检查马车,情绪有些低落。
他虽然一早就料定李家会飞黄腾达,但这个速度还是快得令人始料不及。
自己一家人是最早来的,原来也一直受东家重用,可现在看来,却是越来越跟不上了。
“田伯,我这次在府城可能要待久一些,您是家里的老人,比他们新来的都熟悉,这个家就交给您和田大娘了。”
冷不丁突然听到东家的声音,田伯猛的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
“东家……”东家还信任他?把家都交给他跟老婆子看?
“东家放心,虽然田丰那兔崽子不中用,但他真的没有坏心的,我们一家要不是东家搭救,早活不成了……”老人抖动着颏下的稀疏的胡须,嘴角嗫嗫。
田伯并非擅长表达感情的人,往常都是做的比说的多。
想不到自己的大儿子无意中捅出了这么大一个漏子,除了内心愧疚,却是连怎样辩驳都说不出口。
麻烦实打实是他带回来的!
江婉此时才察觉到采薇的事情后劲还蛮大的,真是人都不知死活了,在李家还留有影响。
“田伯,我知道田丰是无意的,这事不是早说过去就算了吗?”江婉见他的目光一直在几辆马车上打转,当即就明白过来了。
“再说了田丰是田丰,您是您,做了错事我也不会无故迁怒。”
“这回不让您跟着去府城,一是家里一摊子事,王全彪他们又是新来摸不着头脑,需要您帮着坐镇,二来,”江婉停顿了下,语气也加重了一些,“去府城的这一路时常不太平,上回老大遇山贼的事咱们不能不吸取教训!”
醉云楼到目前为止,怎么说也是家里的大生意了,这回开张江婉将全家人都带上了。
还有孙启耀那个定时炸弹在暗地里虎视眈眈,江婉怎么会因顾及谁的想法,而将全家人的性命置于不安全因素之下呢?
“正好有些话,我现在也一并跟您说了。”
“您说!”田伯也从江婉的态度中意识到自己想得简单了,忙端正了心态好好沟通。
“往后家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每个人我都尽量放在最合适他的位置。当初老大身边缺人手,我才让田丰跟着他的,可现在老大手头的事情越来越忙,估计田丰已经应付不来了,等哪天寻到合适的人,我会将他另作安排。”
“您到时候跟他说说,也别有旁的想法。你们一家是最早到这个家里来的,咱们的感情也深,我肯定不会随随便便就怀疑你们的忠心。”
“他不识字,不会算数,如果想学就跟田收一样,好好跟着学,若实在不想,那您就好好带一带,家里的田地也需要人管。”
“还有田满您多操心些,好好用功读书,那孩子聪明。”
虽然江婉不赞同封建制度下的阶级区别,与田家人相处都平等对待,但她也绝不允许他们滋生出什么老资格的想法,仗着自己来得早就野心勃勃,什么都想插手。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往往就是最开始从一些细小的想法开始演变出来的。
田家人目前的想法还十分简单,只是不想自己被冷落而已,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也有心理不平衡的时候,甚至发展到仇视的地步呢?
江婉只是防患于未然。
她既是告诉田家人,需要学会接受自己的平庸,也要暗自警醒自己,知人善用尽量做到不偏不倚。
田伯在听到江婉说,要将田丰从李延宗的身边调开时,整个人的确有些心灰意冷。
但下一刻听江婉提起田收和田满的名字,瞬间心头又升起希望。
看来东家说的都是真心话,并不是糊弄自己。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他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打小田丰就老实,最多也就能做一个合格的庄家把式,如今跟在大公子的身边,的确有些赶鸭子上架。
老二性格开朗脑子灵活,得东家栽培让他跟着二公子,跟着学了不少东西,前段时间见到他,言谈举止已经与乡里娃毫不相干。
最令他欣喜的是,东家还提到了他的孙子。
今年已经六岁的田满也跟着进了村里的学堂启蒙,比他爹要强多了!
想不到他家的事儿,东家全都记挂在心上。想来若是田满出息,就不难得到重用。
田伯的脑子此时已十分清明,只冲着江婉满脸羞色的道谢。
看着田伯又重新满血复活,神采奕奕的去巡视作坊,江婉也暗自琢磨起来。
如今家里一摊事儿,府城里的生意也急需开拓,注定了自己闲不下来,但像现在这样一心挂两头,难免有疏忽注意不到的时候,必须好好的找个人帮忙管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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