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旭本只是想来衙门里打听个消息,没想到面前这位小吏如此热心,竟然亲自带路,简直是求之不得。
……
此时,远在京城的李永谦也正愁眉不展。
书案上是他曾经的好友寄来的书信。
里面详细的记载了他留在小柳树村的子女的动向。
这样的书信他不是第一次收到,只是每次都被他自动忽视,毕竟那是他人生中最不可忍受的污点。
如果有可能的话,李永谦最想将脑海中的这段记忆清除掉,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那实在是一家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以前他是没名没份的外室之子,遭受所有人的欺凌,自己娘去世之后就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求助上门直接被李家的嫡房扫地出门。
他没有办法才流落到江陵府,被小柳树村的江老秀才收留。
从那时候起,报复之心就从来没有在他心头消失过!
化名李文盛拼命苦读,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重返京城。
为了活着,为了读书,他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娶乡野村姑、娶江老秀才蠢笨粗俗的女儿为妻,他也忍气吞声的接受。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
老天开眼,功夫不负有心人。
多年之后,他终于重新回到了自己被赶出去的地方,终于将藐视他的李家嫡房死死的踩在了脚下!
以前让自己受尽屈辱的李家嫡房已经从族谱上尽数消失,他身后靠山实力雄厚,又觅得娇妻诞下麟儿。
可以说春风得意,人生圆满。
岳父已经承诺他,在翰林院再熬两年,很快就有了出相入阁的资本。
其实就算不靠着岳父,李永谦对自己的仕途也有计较,他一早就在皇子的储位之争中押了宝。
要是再博得一份从龙之功,很有可能一步登天,打破如今这处处仰人鼻息的局面!
可惜本以为自他走后,会老老实实窝在那个小村子里,再也与他没有半点瓜葛的那一家人,却阴魂不散,一再的被提及。
李永谦再次拈起桌上的信纸,自动略过其他的人名,只将目光牢牢的锁在‘李延睿’三个字上。
说起来那才是最像他的一个孩子。
打小聪慧,能分得清形势。
果然没有看错,在那一家子短视无知的人里仍然能脱颖而出,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眼看还能中举。
若是有自己替他周旋,将来也不是不可以成为自己的一份助力。
李永谦的手指在桌面上来回的敲动,脑子里飞快的权衡利弊。
认下这一点血脉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啊。
文秀什么都好,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自己当初一句‘功名无成,何以成家’,以未成过亲的身份好不容易才博得她的青睐,在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博得如此局面。
若是此时再蹦出一个儿子来,他要如何向文秀交代?
没有了文秀,没有文太师的背后支撑,他李永谦的宏图大业又如何施展呢?
此时绝对不能让他进京,认出自己的身份坏了自己的大事儿!
李永谦大手一挥,已然有了决断。
将那几张薄薄的信纸点燃丢入香炉,不错眼的看着它化为灰飞仿佛不曾存在。
从始至终他的内心都没有对信上所说的‘江氏’,产生任何波澜。
第434章 李文盛还活着
京城的晟王府。
同样有一个人也在为江陵府的那一家人紧皱着眉头。
“王爷,江陵府望江楼的这份账目,陶先生已经核对过好几遍了,是真的没有问题!”
再一次将账册和年礼单子拿到书房来的祁英到底没能忍住,说出了好几次想说都没来得及说的心里话。
不仅没有问题,江婶子给出的利润甚至远远超出了四成。
再加上送上京来的年礼中,不乏稀罕物什和江陵府特产,算起来也是价值不菲。
祁英就不明白了,自家王爷向来对这些身外之物不以为然,就连皇上的赏赐都是直接入库,连礼单都懒得看的,为何偏偏对江婶子如此不放心呢?
“放下出去!”
祁衍之从来没有嫌弃过祁英如此聒噪。
按压了下跳动不已的太阳穴,冷着脸面无表情。
“这……”祁英只觉得自己一肚子的委屈,不是替自己,而是替江婶子。
往年望江楼何曾送过这么多钱上京?那孙家父子不仅贪得无厌,还经营无方,做生意根本比不上江婉。
祁英能理解自家王爷,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但如此严谨也有些矫枉过正了吧?
“去,去……”
祁英本打算再替江婶子争上一争,但陶先生不停的冲他使眼色。他也不能当作没有看见,只得放下账册后,期期艾艾的退了出去。
“陶先生,您说,王爷这回是不是过份……”
“赶紧闭嘴吧你!”两人已经出得书房,陶老先生喝止了祁英,但仍然忍不住扭头回望,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无奈的叹了口气。
怕是——难啊!
……
书房里终于清静下来,祁衍之放下手翻动起桌上的账册,一笔娟秀却遒劲的蝇头小楷瞬时映满了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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