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断地回想记忆中的事情,大约自己也是在那时被种了魔引,却因自负心志坚定,不会被淫巧邪术控制,又忙着排兵布阵,没有检查出来。
他紧握双拳,发誓这次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大军屯围万钴窟,蛊魔闪烁其词不愿露面。
他手笔一挥,提前让天兵做好防御,果不其然,蛊魔偷偷命人潜进大本营散布魔引。
有了之前的经验,奇俢部署得当,没有一个天兵中引。他将计就计,命天兵假做被魔引控制,将大本营搅乱,蛊魔眼见计谋得逞,率魔兵长驱直入,却被结结实实地包了饺子。
那一夜,两军战火纷纷,蛊魔负隅顽抗,在多数魔兵被斩杀殆尽后,仍然试图攻出重围。
奇俢身先士卒,与蛊魔打得难舍难分,率无数天兵与仙官,追这蛊魔直至峭岭,将其围困至力竭战死,元神燃烧而亡。
仙族大捷,魔界其他窟风声鹤唳,也再不敢有蠢蠢欲动。
奇俢率兵回九重天,因着战事打得漂亮,天兵伤亡折损率极小,接风宴的阵仗比之前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九重天中张灯结彩,奇俢身穿一身玄色衣衫被包围在一众仙官之间,得数人恭贺吹捧。
他心不在焉地应付一声声恭维,目光望向宴席之中,埋头吃饭的毕孚。
毕孚穿着一身桃红色的丝质衫子,头戴金冠,云靴翠绿,摇头晃脑地听着仙乐,两只吱吱喳喳的小灵鼠站在毕孚肩头,抱着糕点啃得津津有味。
奇俢忍不住勾起唇角。
很久没有见到兄长穿成这样了。
第248章 番外 奇俢重生(二)
前世自从毕孚从人界历劫归来,收敛了浮躁的性子,再也未能在毕孚脸上看到这般没心没肺的笑。
他从恭维的人群间走出,坐到毕孚身侧,往事一幕幕回闪。
许是近乡情怯,奇俢望着吊儿郎当的毕孚,心头一片柔软,却不知怎么开口说话。
毕孚还是从前笑眯眯的模样,抬头看着奇俢,一口白牙明晃晃:二弟,恭喜你呀,为仙族立了大功,真是太厉害了!
少年郎嬉笑着向他竖起大拇指,连带着肩上两只圆滚滚的灵鼠也吱喳起来。
奇俢微微地笑着,眸光晦暗闪烁,眼中隐有泪意,却强压下去。
二弟,你立了功怎么还心事重重的?毕孚眨巴着眼睛。
我奇俢呼吸起伏,攥紧了衣袖,抿唇摇摇头。
只是许久没见兄长了,很是想念,所以有些难过。
毕孚不明所以,却还是露出笑脸,拉着他哥俩好地勾肩搭背:什么很久没见呀,你去万钴窟之前,咱们不是还在蓬莱阁喝仙露来着。
奇俢哽咽,却说不出话,那些纠葛的前程,好似过往云烟,又好似就在昨日。
有多久,毕孚没有这样亲亲热热地揽着他的肩,又有多久,他没背负那些罪恶,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魔王宫里疯魔。
一切都好似那样不真实,一切又都如此美好。
毕孚笑眯眯地,两只灵鼠也跳下肩膀,好奇地爬上奇俢的手,低着脑袋在他掌心打滚。
他掌心被灵鼠柔软的毛发蹭得发痒,小心翼翼用指腹抚摸着,心底很是愧疚。
身后,传来两名仙官醉言低语。
奇俢殿下立了大功,日后必得天君倚重,前途不可限量啊
哎,再优秀出色,也是庶出,可惜了天族立嫡规矩难改,那位成日招猫逗狗,却稳稳坐在储君位置上,也不知羞不羞亏?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准最后继位的是谁,兴许天君陛下烦了那位混不吝的性子,改了规矩也未可知?
哈哈哈,那真是要出大糗了
断断续续的醉言传进奇俢的耳朵,他有些慌张地看着毕孚,可毕孚好似浑然不觉,笑脸依旧,一双纯澈的眼瞳里看不出任何不快。
奇俢沉下呼吸,径直走到两名醉意朦胧的仙官面前,脸色黑沉。
两名仙官才议论长短,冷不丁瞧见奇俢,有些尴尬,又想想自己方才都在夸赞奇俢,半句奇俢不好的话都没说,又神态自如地打算揖手恭贺。
谁知他们恭维的话还没说出口,奇俢忽然一道掌力,掀翻了他们面前的桌子。
仙者守规行矩,当以大义唯心。你们身为仙官,却如乡野长舌妇一样私论妄语,焉不觉羞愧?
掀翻桌案的声响引得周遭人都瞩目看来。
奇俢一向温润有礼,对仙官们也是和颜悦色,从未见他这样发怒过。
两名仙官被吓得醒了酒,畏畏缩缩地面面相觑。
奇俢音色掷地有声,怒叱道:兄长是天界储君,你们表面恭顺,却人后消遣他,是为不敬。规矩有度,嫡为尊庶为从,你们看似将我高高捧起,却是陷我于不易,如此不本分,竟还有脸舔颜在这里饮酒享乐?
沉沉的话语传出,周遭鸦雀无声,就连毕孚都张大了嘴。
望着一张张诧异的脸,奇俢那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往事如潮水一浪浪打开,压得他难以呼吸。
他只觉得喘不过气,丢下一句「下次再犯,定要禀明父君严惩」,就慌乱地逃出了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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