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姜大人就是犯了这个错,没有及时找到散步谣言的人并且杀掉,以至于流言已经散布开来,再想抑制也已经晚了。
如今民怨沸腾,他也无力镇压,唯有请辞谢罪这一条路。
“如今姜皇后在朝堂上力保他,如果不能乘胜追击,咱们也太憋屈了。”杜文郢皱起眉头,“殿下,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让御史台上书,参姜大人草菅人命,不堪为官,参姜皇后明知自己子侄不堪大用,却力保他赈灾,枉顾黎民,不堪为后,父皇若不废后,便是不在意黎民百姓的怨气。”
沈璟昀点了点桌子,眼神锐利如刀。
枝枝从书册中抬起头,纠结了一下,鼓起勇气道:“殿下,我觉得为今之计,不应该把目光放在皇后身上。”
“任人无能自然是大错,可打击不到皇后根基,只要她肯认错,贬了自己的侄子,再给陛下请个罪,谁也不至于为了一个臣子的过错,就逼着陛下废后。”
“到最后反而显得殿下咄咄逼人,姜氏若聪明了,说不定还能反戈一击,诬陷殿下为了党争,眼看着黎民百姓受苦。”枝枝眉眼冷静。
沈璟昀笑了笑,“我就怕她不反戈一击。”
“全天下的黎民百姓自己都有眼睛,谁做了什么一清二楚,我这边参皇后,另一边自然会去赈灾,救人于水火,到时候,姜氏拿什么诬陷我?”
“可殿下既然有能力平复灾情,却任由事情发酵至此,落在有心人眼里,会怎么想?”枝枝仰起头,“殿下以前做的事情,都只关乎自己,自然算无遗策,可殿下不懂百姓之心。”
若给枝枝自己说,她晓得朝廷分明有能力救自己,却为了争斗放任自己受苦,心里肯定会有怨恨的。
每个人都是这样,百姓税赋那么重,供养朝廷皇室,不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他们斗争的牺牲品。
沈璟昀问她:“那依你之见呢?”
枝枝抿唇:“殿下该把赈灾之事,交给朝中不涉争斗之人,专心对付姜皇后,不给她把柄可抓。”
“想留下美名,获得民心,有很多路子可走,没必要富贵险中求。”
沈璟昀静静思索了一会儿。
周时唯同杜文郢却目光奇异地看向枝枝,杜文郢更是直言:“你竟然连这些东西都能想到?”
枝枝眨眨眼睛:“这很简单,你们身处庙堂之高,未曾解黎民之困,这才想不到,其实换个老百姓,都能想明白。”
杜文郢也觉得,其实这道理不深傲,就很简单,可要他想,他无论如何也考虑不到。
不是他笨,是从没有这种想法,谁会想到,百姓遇见这种事情不是感恩戴德,而是怨恨呢?
这就是出身带来的差距,思维整个都是不一样的,与智慧无关。
其实殿下身边有个可信任的布衣出身的人,也挺好的。
沈璟昀看着枝枝,缓缓一笑,道:“枝枝很聪明。”
伶牙俐齿地出主意,思维缜密,算计姜皇后时计策重重,这样的枝枝,才是以前那个姑娘,就好像她早早算计从未见过面的自己。
她如此聪慧,不该被困在后宅里。
她应该站在人前,焕发出属于她的光彩。
“孤觉得枝枝所言有理,朝廷中很多人都与咱们无关,更与姜氏无关,也有能力做这件事情,周时唯你挑一个 ,把他举荐给吏部。”
周时唯点头应了,“那参皇后的事情,可要继续?”
毕竟,依照枝枝所言,撼动不了皇后根基。
沈璟昀看向枝枝,等着她说话。
枝枝眨眨眼睛,慢吞吞道:“其实要对付皇后,也不是全无办法。”
“这么点小事,说到底也就是皇后识人不清,可古往今来的掌权者,谁没有识人不清的?”周时唯直接说了打算,“我们本来也没想废后,只是想把皇后从朝堂逼回后宫。”
“外戚尾大不掉,这才是朝廷最忌惮的,宗室当中那么多无权无势的人,凭什么一个皇后的侄子能担当重任,他们正儿八经的皇族血脉,却只能苦巴巴过日子?”
枝枝道,“御史台要先留着,联合宗人府,状告皇后欺压宗室,让长辈哭求,看皇帝有什么办法。”
“然后再由御史台上前,一一列举罪状,皇后枉顾百姓,任人唯亲,独姜家子孙得了重用,逼迫皇帝废后。”
到时候,就不是一桩任人唯亲的事。
欺压宗室在先,重用自家子侄在后,姜氏自己又把持朝政多年,这情形像极了武则天当政之前,谁也不会看着姜氏继续蹦跶。
“这……”周时唯微微蹙眉,“你恐不晓得姜皇后与宗室关系亲近,反而咱们殿下,因着当年逼宫旧事,为宗室不喜。”
恐怕,宗室未必会帮忙。
这也是为何,他们从没朝这边想过。
因为在所有的谋划中,宗室都被自己忽略不计。
“不。”沈璟昀摇了摇头,“天下事,皆为无利不起早,只消许给他们重利,我那些叔伯们,自然什么都肯做。”
姜皇后笼络他们,看似关系亲近,可却不肯重用。
这不是皇后的意思,而是皇帝不乐意,他觉得宗室会威胁皇位,一个个都架空了,只是借了皇后的手。
宗室岂能没有丝毫怨言?
只不过以前在沈璟昀和姜皇后之间,似乎跟着姜氏更有好处,他们才会义正言辞,说因沈璟昀逼宫之举,才与他不亲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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