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护国侯只道,“玉儿鄙陋,不堪为良娣高位,只求东宫给她一处容身之所,也省的顶着这重身份,日后嫁人为难。”
沈璟昀叹息一声:“此事着实不能令你如愿。”
护国侯想说话,周时唯却率先道:“殿下,前日兵荒马乱,我等怕给殿下添麻烦,也没过来,敢问太子妃可好?”
沈璟昀摇头:“兵乱倒罢了,可恨这纳妾的主意,她身怀六甲,本就心思重,这回硬生生将自己气病了。”
他似乎很是伤心,喟叹一声,向护国侯哭诉:“护国侯不知,太子妃最是温顺良善,自己心里不高兴也不肯告诉我,生怕惹我不喜,若非今日病了,我恐还不晓得她的心思。”
“得妻如此,孤岂可在她身怀六甲之际,另寻新欢。”
“这……”护国侯很是为难,看看面容悲戚的沈璟昀,再看看楚楚可怜的张玉儿,心中摇摆不定。
周时颖快人快语:“殿下果然情深义重,若当年谢皇后……”
她只说了这一句,护国侯便再也劝不下去。谁都知道,当年谢皇后为太子妃时,身怀六甲之际,陛下纳了姜氏,再过些许年,谢皇后就直接郁闷死了。
他若是再继续逼迫,那么……恐会被人认为,想逼死太子妃。
而且殿下这辈子所有的悲剧,都来源于陛下不负责任,他自己定然是万万不肯做这种人的,皇帝明知如此还把玉儿赐给殿下,其心未免太过险恶。
护国侯神奇地对皇帝生出几分怨怼。
太子殿下也被陛下恶心着,真是太可怜,同是儿子,二皇子那里就是三千宠爱在一身,殿下这里就是数不尽的膈应。
护国侯不仅厌恶皇帝,竟然还有些诡异地心疼沈璟昀。
周时颖朝着沈璟昀眨了眨眼,沈璟昀心中好笑,面上却还是淡淡的,“这件事休要再提,只当做不存在便是,张小姐回家,该嫁娶便嫁娶,与孤无关。”
护国侯心知只能如此,便道:“臣遵旨。”
沈璟昀轻咳一声:“既然夫人和阿颖都在,你们便进去看看太子妃,好宽慰她一二,别让她多心。”
护国侯夫人和周时颖应声去了,周时唯道:“殿下,臣听闻陛下写了退位的诏书,不知何时才会昭告天下?”
“后日。”沈璟昀笑了笑,“后日昭告天下,下月初一,举办大典。”
周时唯松口气,拱手行礼:“恭喜殿下,蛰伏多年,终于等到这一日。”
沈璟昀但笑不语,护国侯心里更是轻松,当年老父亲顶着姜皇后的压力,执意要与沈璟昀交好,到如今终于有了成果。
他这把年纪就算了,可子孙后代,却前途不可限量,尤其是长子时唯,与太子殿下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日后殿下得登大宝,时唯定然会有好前程。
连女儿时颖,日后嫁人,好人家不说,人家也要敬着这位和太子殿下关系极好的媳妇儿。
他这一生的牵挂,只剩下玉儿。
玉儿……
护国侯微不可察叹口气,玉儿本也该拥有大好前程,嫁一个好人家,日后和和睦睦过日子,皆乃陛下之过,让她如今身份尴尬。
沈璟昀自与周时唯说话,护国侯夫人也和周时颖走到了寝殿里。
枝枝从床上撑着手起身,含笑看向二人:“夫人,周小姐,你们怎么过来了?”
护国侯夫人慈祥道:“听殿下说太子妃娘娘病重,臣妇来看看。”
“我不碍事。”枝枝低头,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皮映出一片阴影,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和张玉儿的矫揉造作不通,这是真正如同水中单支的菡萏,迎风招展,颤颤发抖,却美得惊心动魄。
周时颖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太子妃娘娘真好看。”
以前就觉得她好看的过分,却没有这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今天可能是太子殿下不在身边,没人拦着看吧。
枝枝没听清楚,下意识抬眼。
被那水波潋滟的眸子注视着,周时颖摸了摸鼻子,干脆道:“太子妃娘娘,请恕臣女冒犯。”
“您生的这般美貌,何必忧心殿下身旁有没有别的女子,只消有你在身边,别的女人就跟那地上的泥,殿下恐怕看都懒得看一眼,你还担心什么?”
枝枝不语。
周时颖还想说话,却被护国侯夫人拉到一侧,这中年妇人慈祥一笑:“阿颖话糙理不糙,太子妃美貌绝伦,自然没什么怕的。”
“臣妇也生养过孩儿,知道女子有孕的时候,心思重,想的多,只是还需多多排遣,万万不可挤压在心里。”护国侯夫人看着她乖巧可怜的小模样,心里的母爱一下子被激发了,不禁絮叨起来,“至于姬妾,太子妃可别听那些混人胡说,什么贤惠不贤惠的,都是假话。”
“您是太子妃,日后做了皇后,辅导陛下成为明君,难不成还能有人不夸您贤惠?”
枝枝眨眨眼,柔声道:“夫人的话,我记着了。”
护国侯夫人心软的一塌糊涂,只恨自己没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儿,又想想自己女儿的模样。
罢了,从来都被夸赞英姿飒爽,不让乃父的姑娘,不配这个词。
周时颖凑到枝枝跟前,叹息道:“太子妃也太小心,我们又不是外人,见我们何必要如此遮掩容色……”
“到底不雅。”枝枝柔声道,“我其实也不碍事,只是自己一时没想开,殿下与我说过,便好了很多,今日多谢夫人和周小姐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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