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臣今日前来,是为了先皇后之事,昨日臣妻已经将东宫之事全盘告知……”
“直言吧。”沈璟昀打断他,神色淡淡的,“母后死因,我一清二楚,父皇做过什么,我也知道,然后呢?”
“臣并不是来说先皇后之死,而是另有别的生气,先皇后临终之前,托臣将此物交给殿下。”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帛,“殿下看过,再行定论。”
沈璟昀托腮微笑,他生的俊美,这样一笑,周围的侍女皆骗过头去,害怕自己失礼。
“明安侯,事已至此,你是想告诉我,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吗?”沈璟昀看着他,笑的讽刺,“让我猜猜,你手里这东西,想必是什么陈情书。”
他示意一旁的小黄门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笑容越发灿烂几分,“所以,明安侯想靠着这个东西,与我再续祖孙亲情?”
“好一封情真意切的陈情书。”沈璟昀讽刺一声,随手掷在地上,“她待我不好,是害怕我变成姜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将我一个人仍在东宫,是怕我恃宠而骄,让谢家放弃我,是为了保护我。”
“好一个慈母之心!”沈璟昀站起身,看向明安侯,“我今年就是五岁,也不至于被这种蠢话骗了。”
明安侯脸色很难看,“这是实话。”
“你母后临终前,瘦骨嶙峋,她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睁着一双眼睛,拉着我的手,将这东西交给我,生怕你怨恨她,你就……你就一点都在意血脉亲情吗?”
“自然不在乎。”沈璟昀看着他,“她的想法,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是为了什么并不重要,我只知道,我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我是如何从重重困境中杀出来的,我还知道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谁陪在我身边。”沈璟昀冷笑,“这么一张布,拿去烧火都嫌没用!”
谢皇后或许是真的想着保护他。
可她做的事情,不仅没有护住他,反而将他推向更痛苦的深渊。
人的想法并不重要,做了什么才重要。
难道怀着好意就能杀人?还要被杀的人原谅他?
真真好笑。
明安侯闭上眼,喟叹道:“你果然是谢家的血脉,骨子里的冷情,半分不少。”
这个孩子跟他年轻时候多像,一样什么都不在意,一样冷漠无情,可惜自己没有他的运道,能生在皇家,否则这天下如今是谁的,还真说不定。
沈璟昀不予置喙。
明安侯站起身,精明的眼睛看向他,带着锐利的光:“我朝一向注重孝道,你气病自己的外祖母……”
“先有君臣,后有父子。”沈璟昀只说八个字,站起身掸了掸衣袖,明明白白告诉他,“明安侯府不用想着和我套交情,没那个意义。”
明安侯喉间发出一声冷笑,随即也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谈点别的。”
“我手中有皇帝害死你母后的证据,你拿着这东西,废帝自立理所应当,也不会被史官记成逼迫父亲。”明安侯道,“我要与你做个交易。”
沈璟昀不言语,等着他开条件。
他当然还是希望名正言顺登基的,能做个没有污点的皇帝,谁想捧着逼迫父亲的名头,只是这东西诱惑不大,若明安侯狮子大开口,就没必要理会他了。
明安侯道:“很简单,我有个孙女,今年十六岁,小时候你母后就想给你们定娃娃亲,我知道你喜欢太子妃,所以只要她做个良娣,日后做贵妃,保住谢家长盛不衰,就好。”
在明安侯眼里,这着实不算什么大事。
太子早晚要纳妃,纳谁不是纳,亲表妹,生的又漂亮,又不像裴明锦那般克父克母,又能得到别的好处,百利而无一害,他没道理不同意。
明安侯觉得,他不愿意纳裴明锦,就是因为裴明锦的身世,但明安侯府的嫡亲孙女儿,就没这个问题。
沈璟昀脸色不变,淡声道:“送明安侯出去。”
明安侯微怔:“太子!”
“孤这一生,只有一个女人,就是太子妃!”沈璟昀神情认真的告诉他,“这些事情,你就不用张口了。”
天下男儿娶妻纳妾,三妻四妾视为常事,当年他也这么觉得,但是……枝枝是不一样的。哪怕枝枝能够理解这样的事情,肯定也会难过。
他怎么舍得枝枝难过。
明安侯呆了一下,脚下不动,心里却很是惊愕,他看着沈璟昀冰冷的眼睛里,在提到太子妃时,流露出一丝温情。
“我以为你和我一样,没想到还是不一样。”他喃喃自语,“不过是个女人,为了她,失去这么多东西,值得吗?”
若给明安侯选,他肯定毫不犹豫答应。
“值得。”沈璟昀难得对他有一分耐心,“你永远都不会明白这种感情,为了她,我做什么都值得。”
明安侯却突然叹口气,目光透过他,似乎在看别的人。
“当年你母后也是这样说的。 ”明安侯悠悠道,“她那会儿还是个小姑娘,是我宠爱的女儿,对我说她愿意嫁给你父皇。”
“我问她,将来能不能忍受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她告诉我,为了你的父皇,她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能忍受。”
“如今你也这样说。”明安侯站起身,“我是不明白你们的想法,但我知道,我的女儿为了感情,最后落得那么一个下场,而你……你最后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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