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地看着面前越来越热烈的火光,又抬眼去看面前的墓碑。
一旁的裴隽看着她的神色,有些想说话,最后还是没有吭声。
过了许久,手里的纸钱都已经烧得干净化成灰。
一阵风吹来,这些灰烬便摇摇摆摆地随着风飘上天去。
云岚顺着那些灰烬抬了头,却看见天边的大片云朵已经染上了霞光。
“走吧,要回去了。”云岚收回目光看向了裴彦。
裴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伸手拉住了云岚的手,小声道:“我向我哥许愿了,他会保佑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这话听得云岚笑起来,她回握了裴彦的手,道:“你就别给你哥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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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岚去看过崔素的第二天,一直不开口的崔素忽然便开了口吐露了许多事情。
关于崔家的谋算,关于燕云自立为帝的李棠,还有许多先帝裴襄时候便已经在布置的安排。
而几乎就在同时从燕云传来了李棠被杀害的消息,在燕云的崔久知道了李棠要向梁朝投诚,又听说了京城的事情,便索性把一切伪装都撕破,是要借着燕云之地与梁朝对抗到底。
朝中局势很快变得紧张了起来,裴彦接连调兵遣将,准备就借着这机会索性把燕云拿下,不必再等到明年。
这场一统九州的大战便就此拉开了序幕。
由秋入冬,进到年底,崔久终于因为无路可走选择了自裁。
他自裁之后,他的手下几乎是立刻便作鸟兽散,燕云便顺顺当当地被纳入了梁朝的版图之内。
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之后,在牢中的崔素也去世了。
赫赫扬扬的崔家便就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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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崔滟听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是在宝言送她出宫的时候。
宝言道:“娘子从前的夫家如今还在,陛下让人去与那家人说了,娘子是想回去夫家,还是去别处都可以。”
崔滟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感激,但却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踟蹰了一会儿看向了宝言,道:“我想见一见陛下,可以吗?”
宝言想了一会儿,便道:“那奴婢先去问问陛下吧!”
于是宝言亲自先往隆庆宫跑了一趟,然后又往昭华殿去,才找到了正与云岚一起抱着猫下棋的裴彦。
裴彦听着宝言说了来意,眉头都皱起来,他捏了捏怀里的黄猫咪咪的耳朵,不开心道:“没什么好见的,让她出宫便是了。”
一旁的云岚轻笑了声,她怀里的灰奴还在发出惬意的呼噜声,她道:“都要出宫了,让她见一下又没什么,说不定还有什么崔家的隐情要告诉你。”
裴彦皱着眉头想了好久,又烦闷地抓了两下咪咪的爪子,最后还是看向了宝言:“那就带着她过来一趟吧!”
宝言应下来便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来。”裴彦有些不高兴地在棋盘上落了子,然后便看到云岚敏捷地又下一子,吃掉了他的一大片黑子,这局面一出,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岚岚!你在这里等着我呢!”
“这叫做先乱其心智。”云岚得意地抱着灰奴笑。
裴彦看着棋盘上局面有些愤愤不平,他一边想着应该在哪里落子,一边又道:“还好我早就已经给卫氏封了个郡主赐婚,这边崔滟也要送走,将来再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捣乱。”
云岚笑着抱起了怀里的大狸花猫,让它在裴彦的脸上亲了一下。
“算奖励。”她说。
裴彦嫌弃地看了一眼灰奴的大胖脸,索性就直接把这大胖猫给接过来抱着了。
他怀里的黄猫咪咪忽然被灰奴一屁股坐到头,便一下子跳起来。
这一跳倒是凑巧,黄猫一头就蹿上了棋盘,上面的黑白子顿时被捣乱一地。
“好了,不用下了。”云岚笑着把黄猫给抱到一边去,又把棋盘给扶正,此时此刻外面已经有通传声传来了,“你去见崔滟吧,她都来了。”
裴彦叹了口气,把灰奴给放到云岚怀里,然后才起了身朝着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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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中,崔滟已经在其中等待。
裴彦进到殿中来时候,她抬头看向了他,然后上前来行了礼。
“陛下。”崔滟低下头。
裴彦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起身:“听宝言说你想见朕,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朕说吗?”
崔滟抿了下嘴唇,道:“是有一件事情,妾身以为不应该瞒着陛下。”
听着这话,裴彦眉头皱了皱:“是什么事情?”
崔滟紧张地看了眼裴彦,迟疑了一会才低声开口:“当年妾身并没有救过陛下……当年在御河边救了陛下的应另有其人。”
裴彦一愣,看向了崔滟:“不是你吗?”
“妾身记得妾身曾经做过的事情。”崔滟低声道,“妾身甚至也没有只身去过御河边。”
“但那人便说她是崔家的女儿。”裴彦看着崔滟,他在想从前的事情。
“或许是假托姓名。”崔滟道,“这件事情,妾身之前不敢与陛下说,但今日都要离宫了……便不敢再隐瞒下去。”顿了顿,她又深深行了礼,抬眼看向了裴彦,“妾身多谢陛下这大半年来的收留,妾身谢过陛下。”
“不必言谢。”裴彦有些茫然地摆了摆手。
崔滟没有再多留,便安静地跟随着宝言一起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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