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灵一迈进屋内,就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抬眸淡然看向发怔的男子,跟随在众人身后不咸不淡见礼。
两年未见,苏韶渊与以前相比变化不大,许是常年在军营当值,男子肌肤略微黑了些,倒也愈发显得成熟了。
有柳小姐这种会活络气氛的女子,众人入座后,很快便松下了拘谨,有说有笑起来。
“我听闻苏公子即将要调去京城枢密院任职。”
茶桌上,一位贵女双颊染脂,含情脉脉看向苏韶渊,柔声细语道:
“小女姑父乃是枢密院兵籍房的主司,苏公子赴任后,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可以寻陈主司帮忙。小女...已同姑父打好招呼。”
面对陈小姐大胆袒露爱意,苏韶渊下意识看向正在小口饮茶的穆清灵,见她正与身旁的女眷讨论衣饰,脸上神情自若,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景,他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失落。
“谢过陈小姐美意,苏某日后在北面房办差,和陈主司交集不多。”
可惜陈小姐鼓起勇气捧出的一片真心碎成渣渣,脸上的红晕也消散殆尽,借着身体不适先行离去。
穆清灵见时辰不早,也同苏韶文等人告别。
盛夏过半,岛上种植的芍药花努力展现出最后一口精气,绽放得艳丽多姿。
穆清灵出来得不凑巧,恰好最后一艘画舫载着贵人们驶离湖岸。紫菱去问小厮,说下一趟画舫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到。
“满口胡言,我瞧这不是还停靠着一艘画舫吗?”
“哎哟,我的紫菱姑娘奶奶喲,小人吃饱了撑得同您扯谎,这船...不是咱们东家的。”
小厮说完指了指酒楼上方道:“是楼上贵客的。”
穆清灵见船身上雕刻着张扬舞爪的鎏金蛟龙,大概猜到这艘船的主人是谁,她下意识摸了摸耳垂,见伤痕处被掩饰得严严实实,于是唤来紫菱。
“咱们去后山竹林里逛逛,等候下一趟画舫。”
“小姐不再上楼同苏小姐她们说会话?”紫菱看向通往山间的昏暗小径,阳光照不进其中,林内芍药花的颜色都寡淡不少。
“不去了。”
穆清灵想到方才她在屋内时,苏韶渊频频投向自己的目光,决定还是在竹林里闲度时光,等候下一趟画舫。
二人顺着一簇簇粉嫩的芍药花指引,踱着闲庭信步,慢慢朝竹林深处走去。
掐指估算时间已消磨了不少,穆清灵正准备折返,见紫菱惊讶地指着她说道:
“小姐,您的珍珠耳夹不见了!”
她抬手摸了摸耳垂,果然,左耳上空空如也。
因怕软金耳夹长期压着伤口,对疤痕修复不利,所以左耳上的耳夹设计得稍微松了一些,竹林内又落有一层厚厚的竹叶,就算有东西掉在上面也是悄无声息,所以一路走来,穆清灵都未察觉。
她们二人顺着前来的小径低头仔细寻找。
“穆妹妹在寻什么?”
第18章 真是有缘
穆清灵抬头,看清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内心咯噔一下,后退两步倾身福了一礼。
“苏公子。”
苏韶渊细细端详眼前低眉垂眸的女子,内心五味陈杂。
两年未见,让他日思夜想的女子长得愈发明艳,身段也愈发娇软,怎奈那颗冷硬的心,却也愈加坚如磐石。
自打穆清灵进了包厢后,就没见此女分过一丝目光在他身上,明知他即将前往京城,却漠不关心,仿若二人以往的种种,全是自己的臆想。
失落之余,苏韶渊不免借酒消愁,
等到穆清灵离去后,他又饮了不少酒,本想出去透透气,却正巧瞧见穆清灵带着丫鬟朝竹林里走去,苏韶渊明知不妥,怎奈方才饮进肚的黄汤似是灌进了脑子里,脚下竟不听使唤,悄悄跟了上去。
“穆妹妹可是丢了东西,我来帮你寻一寻?”
日光穿过竹叶间隙,落在眼前女子低垂的鸦睫上,娇嫩肌肤在斑驳日光下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少女身上似有似无的香气缠绕在鼻息,引得苏韶渊恍然失神,不由朝女子迈进一步。
闻到对方身上扑面而来的酒气,穆清灵黛眉微蹙,后退数步,淡淡道:“身外之物,就不劳苏公子挂心,时辰不早,小女先行告退。”
“穆妹妹还在介怀母亲硬要把姨家表妹抬入府之事?此事过后,我已狠狠斥责过母亲,她许诺不会再插手我的婚事。清灵,你...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穆清灵神色复杂,看向面色绯红的苏韶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小心斟酌用词,缓缓道:
“父亲这两年身体愈发不明,如今我不想嫁人,只愿守在父亲床榻前尽孝。苏公子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小女与公子缘分未到,还望公子在京城寻得良人。”
苏韶渊急忙道:“伯父的病我一早便知晓,我愿与你一同照顾伯父。你若是不放心,就将伯父接到京城...”
穆清灵摇摇头,打断了苏韶渊的胡话:“苏公子莫要说了,小女心意已定,决不会更改。”
说完,她绕过挡在身前的男子,目不斜视,径直离去。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不信我会护你周全!”
听到身后苏韶渊发出悲切地怒吼,穆清灵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啊,孤身在外拼打数年,经历过太多尔虞我诈,她很难去相信,依靠一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