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去,墙上固定的直棂窗早被撬开,空荡荡裂开个大口子,似是在嘲笑他们的愚蠢无知。
一连遭到穆少爷戏耍两次,秦正气急败坏,他快步走至窗边,探头一看,客栈外是一片茂密的野树林,若是藏匿其中,还真是难以找寻呢。
他咬牙切齿,恶狠狠道:“放细犬,今夜我定要将此二人碎尸万段!”
手下惶恐道:“大人,放细犬入林搜查,会不会被远方兵营的哨兵察觉?”
“今夜若是不能将二人擒获,梁世子震怒之下,咱们亦没有活路!”
“是,属下这就放出细犬。“
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中,穆清灵和平画正躲在一处灌木丛里。
也不知身边的男童经历过多少次生死追捕,沉着冷静的表现简直超乎他的年龄,听到灌木丛外不时经过的脚步声,二人不由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树林间细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穆清灵松了口气。
“再坚持一会,红绡去搬救兵,只要坚持到他们到来,咱们就有救了。”
只可惜她鼓舞士气的话刚刚说完,树林外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犬吠声。
他娘的,秦正居然还带来了细犬!还真是瞧得起自己!
随着犬吠的声音逐渐逼近,穆清灵压低着嗓道:“你还记得咱们途经此地时,跨过了一条小溪,你从树林后面绕到小溪中,不到天亮不要出来!”
平画听穆清灵说完,用力摇了摇头,用手比划:我走了,你怎么办?
穆清灵故作轻松道:“他们要抓的人是你,若是找不到你,也不会伤及我的性命。”
见平画不听劝,仍固执要陪她留在这里,穆清灵只好沉下脸呵斥:“你手里不是有证据,还想上京为你的同伴们伸冤,若是死在这里,你的同伴们岂不都白死了!”
平画张了张嘴,最终颤抖着手比划:“你一定要藏好,不要被他们抓住,他们会杀人!”
“放心,能要小爷命的人还没出生呢,你快走吧,两个人在一起气息重,一会被细犬发现了,咱俩都活不成!”
最终,平画一步三回头,在穆清灵的催促下,消失在树林里。
等到平画走远了,穆清灵突然站起身,朝着远方细碎火光大喊一声,然后朝着平画相反的方向全力奔跑。
冷冽月光被林间茂密的枝叶遮挡,眼前道路昏暗不明,穆清灵数不清自己绊了多少个跟头,但她明白,自己绝不能停下。
“汪汪汪!”
身后恶犬的吠声越来越响,穆清灵甚至能听到秦正阴冷的笑声,似催命符一般在耳畔响起。
冲出密林,眼前就是官道,穆清灵知道有细犬协助杀手搜查,她藏身的地方迟早会暴露,还不如冲到官道上。若是此番响动能引起兵营外放哨人的注意,平画的命就可保住了。
眼见着就要冲出丛林,穆清灵却被追上来的细犬扑了个跟头。
掌心摩擦在杂草丛生的土地上,传来火辣辣痛感,穆清灵转过头,瞧见秦狞笑着举起手中寒光四射的长刀。
“混账小子,我今夜就送你去见阎王!”
穆清灵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只听扑哧一声,一股温热的鲜血迸溅在她的脸上,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她疑惑地睁开了眼,冰冷月光下,秦正握刀的手掌已然不见,鲜血正顺着他空荡荡的袖口汩汩而流。他一脸不可置信,紧紧盯向穆清灵身后。
“这次救过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了?”
穆清灵头一次觉得镇南王清冷的声音宛若天籁之音,竟会如此悦耳动听。
她转过身,皎洁月光下,眸眼深邃的男子手持承影剑,身姿伟岸挺拔,仿若一根定海神针,安抚着她这半夜七上八下的心。
穆清灵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自己满身泥土,一头扑进男子怀里。
裴明昭垂眸看着狼狈的少年,伸手在他颤栗不止的纤背上轻轻拍打,柔声安抚:“不怕,本王来了。”
那温柔如水的眼神,委实瞧傻了跟在镇南王身后的郑校尉等人。
待男子目光从少年身上移开,看向被制伏的秦正时,眸底暖色尽退,陡然散发锋利寒芒。
“留几名活口,余下的人,杀!”
说完,裴明昭俯身抱起穆清灵,将她放在马背上。
“王爷...秦正归属荆州驻军,若是将他们杀了,只怕会让荣亲王有借口冲咱们发难!”
郑校尉算是瞧明白了,王爷今夜乃是冲冠一怒为蓝颜,不过他身为下士,还是有责任提醒王爷一句。
说完他又瞥了眼被王爷小心翼翼护在双臂间的蓝颜祸水。
郑校尉两年前还只是扬州粮草营的监粮官,与穆家少爷在一场酒席上结识,后来他顺手帮了穆家少爷一个小忙。没想到却被对方记在心上。
一场汛期过后,粮库因年久失修,导致大批陈积的粮食发了霉,眼见着刚刚赴任的郑校尉要被上峰拉出去作替罪羊,得知消息的穆家少爷及时从隔壁徐州采买来大量的私粮替他垫上窟窿。
此事过后,郑校尉觉得穆家少爷虽然人长得有些阴柔,但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还曾想将自己的表妹牵线搭桥给他,却被穆少爷婉言拒绝。
想不到玉树临风,侠肝义胆的少年居然喜好男色,还同镇南王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一时间,郑校尉看向穆家少爷的目光有些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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