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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清灵茅塞顿开,她昨日就觉得奇怪,伺察冒着性命窃取的账本,怎会被梁宁康的人如此轻易找到,
    “光有账本还不够,我按照伺察标记的地图查看了几处私矿,发现矿洞已被梁宁康提前炸毁,并且标作为废矿。至于平画提到的那些被关押的采矿人,也跟着消失无踪。”
    昨夜他进入唯一剩下的矿洞,一眼就看穿了梁宁康设下的陷阱,怎奈埋入矿洞中的火硝石数量巨大,若是不处置好,随时有可能爆炸,危及山上采矿人的性命。
    他命人驱散山上的采矿人后,放入经过培训过的鼹鼠,钻入矿洞中捣毁了梁宁康留下的祸患,不过漫天迸溅的石灰还是将他们一行人浇成了一个个黑疙瘩。
    穆清灵翻开手中的账本,越看越心惊。
    账上的数目看似杂乱无章,乍一看还以为是胡编乱写的假账,但其实是按照“隐帐”的方式排列,账本最后一页空白,用手摸上去会有数个凸起的小点,按照凸起的点数与账中数目置换,便得出了最后的账目。
    用这种掩人耳目的方法记账,通常是为了躲避税官突袭检查,穆清灵经商数年,深谙其中之道,她不用算盘,粗略估算了一个矿洞的账目,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数字。
    “王爷方才说,梁世子已经处理了七处私矿,假设山鸣城周的矿脉被他们把持五年,那用这个数字往上翻七倍,再加上年限便是...”
    写下最后的数字,穆清灵倒抽一口冷气,这几年荣亲王屯下的生铁料,足可以和大梁国库相比了。
    “难怪梁世子能随手贩卖给郑家兄弟三船军械,对于荣亲王而言,那三船军械不过是九牛一毛。王爷,莫非荣亲王是在....”
    穆清灵的话说了一半停了下来,因为她猜想的内容,实在过于胆大包天了。
    “屯兵。”裴明昭替眼前一脸震惊的少年说出心中的猜想。
    “那...我们在泉州岂不是十分危险,还有五皇子,若是荣亲王得知事情败露,狗急跳墙之下,会不会擒了五皇子做人质要挟皇上...”
    穆清灵焦急地说着,突然感受肩上落下温暖的手掌,她看向镇南王好看的眸子,止住了话。
    “是本王低估了荣亲王的野心,大梁邻国多以游牧为生,铁器匮乏,价格昂贵。本王以为荣亲王不过是通过贩卖私铁盈利,如今看来,他已不满足于只做西南三州的主人。”
    他顿了顿,沉声道:“明日我会让吴影护送你和五皇子回扬州。”
    “我们若一走,梁世子岂不更生疑心。”穆清灵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了镇南王的提议。
    她一面用账本轻轻敲打额头,一面踱步沉思,这是她思考事情时惯有的动作。不知不觉中,居然一屁股坐在方才王爷所坐的紫檀木太师椅上。
    裴明昭薄唇微抿,漆色眸子随着少年移动步伐微微转动。
    旭日东升,金芒透光窗轩缝隙,落在少年身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穆公子今日穿了套海棠撒花缎面圆领袍,袖口和领口具绞有琉璃金丝边,在日光下闪出流光溢彩。
    这等鲜艳花哨的长袍若穿在寻常男子身上,只会让人觉得轻佻,可是眼前少年肤白胜雪,眉目如画,宽大袖口露出皓腕仿若一截白嫩的莲藕,随着他敲打额头的动作,时隐时现。
    穆公子静坐沉思,明艳的大眼在失焦时,眸底的星光也随着停滞,裴明昭恍然觉得,桌案后的少年慢慢变成一位女子的模样...
    他心中陡然一惊,待回过神来时,见少年正冲他嫣然一笑:
    “王爷,听您的意思,陛下这几年对荣亲王心生警惕,想来在荆州安插了不少眼线。荣亲王生吞了这些生铁,数目巨大,却一直没有被朝廷发觉,可见这些生铁还在泉州...这么多生铁要锻造成兵器,定需很多工匠,最后形成作坊。”
    穆清灵看向桌案上的石雕摆件,唇角的弧度慢慢放大。
    “小人上次在离开山鸣城前采购了一批石雕,听前去采购的家仆提到,城外有一处规模巨大的石雕作坊,大梁有近半数的石雕摆件,小到水墨方砖,大到看门石狻猊,皆是由山鸣城的石雕作坊所出。”
    她顿了顿,眉心舒展,继续道:
    “我在伐木场时还听闻,靠近山脚下的那片作坊日日冒出黑烟,每个月都会有数车石雕运出山鸣城,途径荆州,再送往大梁各个州的玉石铺面。”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点到为止,裴明昭当即明白穆清灵话中的意思。
    雕刻石像何须日日生火,想来他口中提到的石雕作坊,就是荣亲王锻造兵器的场所。
    每当一批兵器锻造完后,跟着满车的石雕浑水摸鱼,运出山鸣城城。
    推断出生铁的下落后,裴明昭派出几名暗侍乔装扮作商贩走访石雕作坊,果然发现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穆清灵口中提到的那片日日冒出黑烟的作坊在梁宁康入城后便紧关大门,而且周围居然还有重兵把守。
    不过裴明昭的手下以出恭为由躲过巡查的官兵,悄悄翻进作坊中,发现屋内虽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也放置了一些雕刻至一半的石像摆件,但在仔细搜查下,还是被他发现埋藏在水缸底座的一小块生铁。
    生铁在大梁黑市里价格极高,想来是那位匠人在平日里锻造兵器时留下来的边角料藏了起来,只是还没容他带出去,这几间作坊就被梁宁康勒令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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