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
男子薄唇轻启,语气不容置疑。
穆清灵瞥了眼牢房外面无表情的枢密院官员,甩开手面上缠不清的手掌,取笔沾墨,递给裴明昭,平静道:“王爷若真为臣妾着想,还请尽快落笔...”
见女子如此绝情,裴明昭的神色同样也冷硬了几许,他阴沉着脸,接过笔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写下和离书。
穆清灵将和离书交给牢房外的枢密院官员,轻声道:“有劳密使大人将和离书送去坤宁宫,我和王爷还要清算大婚时的嫁妆和聘礼。”
枢密使将和离书收起来,满脸堆笑道他当下也无事,可以等穆清灵一起回去面见皇后。
穆清灵点点头,也没有客气,将随身携带的翡翠算盘掏出来,与裴明昭在桌旁相对而坐,开始盘算起二人的家当。
要说牢房里的二人,一位是功勋卓越,坐拥富饶封地的镇南王。一位是手下商铺遍布大梁,首屈一指的扬州巨贾。
按理说,王爷和穆小娘子腰缠万贯,理应视金钱如粪土,不会在万贯家财上斤斤计较。
所以枢密使还以为穆清灵和镇南王很快便能清算完二人的家财。
没想到,有钱人的银子原来都是抠出来的!
只见穆小娘子玉指纤纤,宛若花间飞舞的蝴蝶,在翡翠算盘上飞速地拨打起来,而王爷则手持烛托,端坐在穆娘子身旁,不时指出她算的不妥之处。
光是为了穆小娘子曾经在拍卖行上给王爷拍下的水晶灵芝水盂笔搁,二人都要争辩上许久,最后王爷实在舍不得这副笔搁,于是折成银子兑付给穆小姐。
这类林林总总的小物件,二人就算了一个时辰之久。
最后,牢房外的枢密使站得双腿发麻,肚子还咕隆咕隆作响起来。
似是听到枢密使腹中的鸣叫,穆清灵让紫菱将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桌,还招呼站在角落里的洪知府一起用膳。
“密使大人,都怪我出来时匆忙,只备下三人的饭菜,要不您还是先出去寻觅些吃食,我听说西山脚下有间陈家酒肆,酒肆里的烧鸡飘香十里,十分美味。”
枢密使眼巴巴盯着埋头大吃的洪知府,讪讪笑问道:“不知王...穆娘子与王爷清算到何地步了?”
穆清灵看了眼桌上的厚厚账本,转头莞尔一笑:“王爷和我刚把王府里的小物什清算妥当,约莫还有两三个时辰吧。”
枢密使一听,顿觉自己的肚皮贴得更紧了,他咬咬牙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出去一趟寻觅些吃食。”
“密使大人轻便。”
穆清灵笑着说完,还给王爷夹了一块儿脆皮鸭肉,大方的姿态,与刚刚寸毛不让的商女判若两人。
枢密使饿得眼冒金星,见饭桌上吃得津津有味的几人都没有邀他入席的意思,只好揉着空空的肚皮,走出宗正寺,前往穆清灵提到的陈家酒肆。
穆小娘子所言不虚,陈家酒肆的烤鸡一出炉就香气扑鼻,引得人食指大动。
今日还恰逢是酒肆老板小儿子的生辰,店内陈年女儿红一律免费,爱占便宜的枢密使不由多喝了两盅,等到酒足饭饱,已是月挂枝头。
枢密使身边的小吏见上官喝了不少酒,于是好心提醒道:“大人,时辰不早了,掌院要您盯着镇南王的一举一动,咱们还是快些返回宗正寺。”
枢密使打了个酒嗝,口中嘟囔道:“急什么,宫门早就落拴,今日是不能赶回去复命了,此时回去,那对刚刚和离的貔貅夫妇恐怕才算到文房四宝...”
说罢,枢密使又美美喝上一盅不要钱的酒水,才离恋恋不舍开酒肆。
等再次进入关押镇南王的牢房,枢密使惊讶发现刚刚还在为个水晶笔搁都寸步不让的二人,早已利落地分完了家产。
不知是不是商贾出身的穆小娘子在最后占得了大便宜,元气大伤的镇南王好似心情不佳,独自一人坐在方桌旁,烛托里的灯芯快要燃尽,使得不太明亮的牢房更加昏暗,照得男子侧颜同样模糊不清。
而站在穆小娘子身后洪知府压低着头,方正的暗色云纹云巾遮挡了他的眉眼,下巴上浓密的胡渣一直蔓延至两鬓,他手中抱着穆清灵方才整理好的账本,一声不吭。
瞧见枢密使迈着踉跄的步伐走进来,穆清灵展颜一笑,表示她和王爷的家产已经梳理完毕,今日有劳密使大人一路相随,可惜当下时辰不早,她决定明日再入宫拜见皇后。
刚刚分得雄厚家产,与镇南王分道扬镳的穆小娘子好似一刻都不想在牢房里多留,边说边走出牢门。
枢密使酒足饭饱,心里同样是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府里,好拥着软玉温香的小妾美美睡上一觉。
走在宗正寺的甬道上,穆清灵与枢密使并肩而行,一路畅谈。
枢密使发现这位看似娇滴滴的穆小娘子谈吐不凡,精巧的小鼻子只轻轻一嗅,就道出了他刚刚在陈家酒肆喝的女儿红封存了二十余年。
重获自由身的穆小娘子还表示,今日因自己与王爷清算家财耽误了时辰,让密使大人好生等待,心中有愧,等她回到宅中,定要差遣管事将封存百年的东阳酒送到密使大人府邸上,以表歉意。
枢密使见穆小娘子如此客气,便没有拒绝,有一搭没一搭与其聊着。
“穆娘子虽与王爷和离,但你年纪轻轻且没有子嗣,不知日后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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