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相比于身体上的寒意,眼前暗潮汹涌的局势才更叫众人心底不寒而栗。
说是面圣, 只不过众人在福宁殿外跪了两个时辰, 除了一开始有几位内阁大臣被皇后召唤进去,便再无了声息。
北风呼啸,皓月当空,
忽地, 福宁殿内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吓得殿外百官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不一会儿, 两名面无表情的御林军推开鎏金雕花大门, 将一个血淋淋的人丢出殿外。
霎时间, 刺鼻的血腥味顺北风灌入众人口鼻中。
有人大着胆子看向白玉砖上一动不动的血葫芦, 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地上死不瞑目的男子, 正是当朝王右相。
也是皇后的父亲。
福宁殿内,
昔日中一派威严的皇后披头撒发, 凤服散乱,由几名内监按在金砖上, 宛如一个疯妇咒骂着。
而宫殿一角, 脸上犹挂着血渍的凤阳公主怀中抱着瑟瑟发抖的九皇子, 一脸不可置信。
就在刚刚,她的祖父,堂堂大梁右相,居然被皇贵妃下令斩杀。
祖父胸口喷涌而出的热血溅到她脸上,向来爱干净的凤阳公主却顾不上擦拭,只来得伸手及捂住九弟的双眼。
“云姒嫣,你弑君杀臣,颠覆朝纲,本宫日后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皇贵妃看向蓬头赤足的皇后,慢慢眯起眸子,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笑道:
“云姒嫣...这不是选秀那日,陛下赐给我的名字,被皇后一唤就是二十余载...”
“贱人,陛下待你不薄,自你入宫以后,荣宠不断,想不到竟养出你的狼子野心!”
皇贵妃冷笑一声:“皇后,你信不信?就算没有我插手,这皇位也落不到九皇子身上。”
“一派胡言!你精心谋划,买通太医在陛下伤药里淬入曼陀罗汁,又趁着陛下神智昏迷期间,哄骗陛下写下让位诏书,企图颠覆正统,你就是妲己转世,你的孽种,就算坐上了皇位,也得不民心!”
皇后愤然道,她从暗探口中得知梁帝生病的隐情,于是抓获被皇贵妃买通的太医,又领着父亲冲进福宁殿,想要在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将这个胆大包天的毒妇押入大牢。
可惜,终究是晚了一步,不知皇贵妃何时收揽了御林军,还将父亲给....
毒妇蛇蝎心肠,想来定不会给凤儿和老九善终,想到如此,皇后不禁潸然泪下,心中极其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听镇南王妃一劝,将镇南王从宗正寺救出来,从而给了毒妇谋逆的机会。
正在皇后悔不当初的时候,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皇贵妃神色一紧,对守在殿门口的御林军统领道:“出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
她原本想等三皇子接管游龙军后再发动宫变,这样也更稳操胜卷一些。
可惜兵部尚书甚是固执,对三皇子频频抛出的招揽之意装傻充愣,心里还惦记着宗正寺里的那位主子。
偏偏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让皇后得到消息,将正在给梁帝调配药膏的太医抓个现行,迫使她不得不提前展开行动。
三皇子今夜领兵封锁城门,就算几位异性藩王得到消息赶来,也是无力回天。
至于宗正寺里关押的那个孽种,则会因意外燃起的山火烧得渣都不剩。
等她先将龙榻上苟延残喘的梁帝送上西天,再走到殿外宣读先帝留下的传位遗诏,她的儿子就能名正言顺登上皇位。
等过了今夜,她再也不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她云熙的名字,将来会以皇太后之位,光明正大载入青史。
宫殿外越来越响的呼喊声打断了皇贵妃的思路,她拧起新月眉,内心突然升起了一抹不安。
御林军统领,为何还没有回来?
“是镇南王,镇南王前来救驾了!”
听到殿传来的呼喊声,皇贵妃脸色骤然一变,怎么会,那个孽种,此刻不应被她派去的杀手送上黄泉路!
砰地一声,鎏金木门猛地被撞开。
身穿漆黑鱼鳞甲的裴家军迅速涌进来,很快就制服了殿内的御林军。
只见一位身姿颀长,眉眼肃杀的男子走了进来。
角落里的凤阳公主在看到此人时,原本涣散的双眸重新有了神采。
“镇南王...”她喃喃道。
裴明昭挥挥手,吴影立刻将擒获的男子丢到了众人眼前。
“母后,救我!”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三皇子哭喊道。
瞧见三皇子狼狈的模样,皇贵妃大吃一惊,颤声质问道:“镇南王,你无召领兵入宫,是要谋反吗?”
裴明昭神色淡淡,平静道:“微臣得知陛下被奸人所害,特来救驾。”
皇贵妃看向殿外浩浩荡荡的坚甲利兵,心知自己大势已去。
只是当她瞥向眼满脸欣喜的皇后,突然忍不住放声大笑。
女子略显疯狂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内,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皇后重新挺起胸膛,严声呵斥道:“皇贵妃,你唆使太医谋害陛下,勾结御林军发起宫变,诛杀当朝右相,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来人,速将这妖妃和三皇子就地斩杀。”
然而,殿内的裴家军无一人动身。
皇贵妃见状,更是笑得直不起腰,她眼里噙着泪花道:
“皇后啊皇后,你现在还不明白,镇南王今夜赶来,是准备给自己黄袍加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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