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岺对他抬手嘘声。
钟副将咬牙不说了。
“我当如磐石。”楚岺说,“磐石无转移,其他人其他事不在意。”
钟副将攥着拳头。
“这些事有我处置。”楚岺笑问,“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他当然相信,钟副将嗯了声。
“我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楚岺拍拍他的肩头,眼神期盼,“你去把阿昭接回来。”
钟副将无奈的叹口气:“我现在就去。”
楚岺拦住他:“不用,待我递了奏章后。”
那时候人人都知道他病重将死,接女儿回来更能验证这一点。
原本担心阿昭知道后会伤心难过,但现在明白,纵然伤心难过,能守在他身边,阿昭就能心神俱安。
只要心神安,不论身处何地何境,她才能活的真正的安安稳稳。
“你这两天去趟郡城。”楚岺说,“给那几个驿兵送谢礼。”
是给那个阿九送谢礼吧,钟副将哼了声:“咱们有什么好东西?再说了,给几个驿兵送重礼,会引人注意,阿昭的事传开就不好了。”
楚岺想了想:“一人送一双蒲鞋吧。”
这倒是不值钱,钟副将松口气,不过,他迟疑一下又低声问:“阿昭和这个阿九——”
阿昭到底跟阿九说了什么?阿九怎么这么听话,还说服了楚岺。
唉,阿昭都没怎么跟他说话。
他们两个真的是那个铁英说的,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
楚岺笑了:“别多想,阿昭和这个阿九什么关系都没有。”想了想,“如果非要说关系的话,大概是,物伤其类吧。”
那是什么关系?钟副将更不解了。
“你快去歇息吧。”楚岺说,看着钟副将干裂的嘴唇,回来到现在都还没有坐下来,“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钟副将看着楚岺眼里浮现的红丝,也回过神:“时候不早了,大哥你也快些歇息。”指着桌案,“不许再看了。”
楚岺点头,钟副将离开了,室内恢复了安静,夜色也更深了,卫兵逐一熄灭灯火,催促楚岺去歇息。
楚岺看着桌案上的两封信,将谢三公子的信随手扔进火盆里,火星腾起化为灰烬,将楚昭的信抚平要收起来,但又忍不住打开。
室内的灯都熄灭了,只剩下桌案上一盏,昏昏照着楚岺手里的信。
楚岺的视线落在最后一行。
他先前跟钟副将说了一半,他说楚昭问她的母亲,钟副将以为说的是楚昭过世的母亲出身又被人拿来嘲讽,但其实并不是。
楚昭在信上质问的不是她母亲的出身,而是问“我母亲是不是还在世?”
楚岺将信再次啪的一声按在桌子上,吹灭了最后一盏灯,整个人陷入夜色中。
当年的事处置得很干净,边郡这边都没几个知情的,京城那边更是几乎无人知晓,十几年过去了,楚昭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谁告诉她,她的母亲还活着?
她是不是听到什么,比如她母亲是什么人?
……
……
天边浮现亮光的时候,云中郡军营也变得热闹起来,阿九低着头拎着一桶水穿行其中,一路也没人在意,很快就到了门前撬开门进去了。
老黑还在昏睡。
阿九也不管他,解下衣服,刚换上自己的,就听得门外咚咚敲。
“阿九,阿九。”
“老黑,老黑。”
阿九翻身上床,顺势一脚将老黑踹下去。
老黑滚落咚的一声,人也醒过来,还有些发懵,门已经被撞开了,闻着屋子里的酒气,张谷掩住口鼻。
“老黑,你灌了多少酒!”他看着地上坐着的老黑,又忙去看床上的阿九,见他面向里睡着,除了鼾声沉闷,倒也没有别的异样,这才松口气。
老黑摸着头,有些晕晕:“也不多吧,这小子酒量不行。”
张谷将他揪住:“走走,跟我出来,让他好好睡——”
他扯着老黑,老黑从地上捡起自己乱扔的衣服裹上,跟着张谷跌跌撞撞地走出去了,不忘把门关上。
军营清晨的嘈杂被隔绝在外,床上的阿九整个身体都舒缓下来。
事情终于都做完了,无牵无挂了。
他深深地吐口气,这一次真的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三十三章 城门
张谷交接了差事,并没有即刻就启程回京。
这一趟差事身累心也累,要大家好好歇息一番再启程。
他们对于郡城已经很熟悉了,主要是带着新人阿九到处玩乐。
恰逢集市,郡城人潮涌涌,摆满了商品,有从遥远中原来的新鲜布料绢花,也有西凉来的异域香料毛皮,有杂耍百戏,也有斗鸡赌博,大街上水泄不通,大冬天走一路要挤出一身汗。
但张谷等人没有这般苦恼,因为阿九刚到城门,看到斗鸡赌摊,一头扎进去,不肯出来。
少年在内一扔就是一个钱袋,输了立刻再扔,赢了也更是继续扔进去,这一掷千金,人傻钱多,引的赌摊喧嚣如雷,赌徒们越发疯狂。
张谷等驿兵你看我我看你神情无奈。
“这小子就是个不把钱当钱的主儿。”张谷说,但也不能放纵他在这里耗一天吧,而且真要不管他,接下来肯定会一直泡在这里直到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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