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看着楼下,她也有点想不通,这个周江就是个很普通的世家小姐,乖巧柔顺,最多有点所有女孩子都有的小脾气,这是发什么疯?
为楚昭出头?
“阿棠小姐,阿棠小姐。”仆从从楼下蹬蹬上来,将客人增加的消息转述。
楚棠一拍窗栏:“去,告诉醉仙楼,茶点我们要调价,还有惜墨轩,我们也要加价,以后文集里可不是只阿昭一女子了。”
说罢再看了眼楼下,收回视线走回桌案旁,拿算筹,让婢女计数,专注地忙起来。
楚昭发疯也好,其他小姐发疯也好,都是她们自己的事,她不管了,她就好好管自己的事吧。
……
……
亭子里的女孩儿们都站起来了,紧张地注视着这边,她们没敢走过来。
楚昭站在周小姐身后,看着周小姐一步一步落子。
“原来要这样走啊。”她忍不住说,“我适才错了这步。”
周小姐啪得将棋子落下,喝道:“观棋不语。”
好凶,楚昭笑了笑不说话了,对面的彭城公子皱眉,日光下隐隐可见额头上冒出的汗,这刚冒出来的女孩子,的确很凶——棋风很凶。
这女孩儿下棋似乎不用思考,上来就是杀招,步步紧逼。
一个女子!
彭城公子非常恼火,但偏偏无法应对,只能步步后退,一退再退,退无可退。
他拈着棋子久久不能落下,四周围着的人们也没声音,一个个都在冥思苦想,但最终摇头。
彭城公子倒也不是输不起,弃子认输,起身就走。
“公子别担心,这不算是输给我了。”楚昭在后忙说,“你依旧可以说,我不如你。”
他哪里还有脸说!再说了,赢了楚昭,但输给的还是一个女子,有什么区别!彭城公子拂袖疾步而去。
但这个下棋很凶的女孩子,竟然也像楚昭这般张狂,站起来指着彭城公子的背影喊。
“你赢了一个女子,就敢大言不惭,目中无人,以为天下女子都不如你吗?”
这是把先前彭城公子骂楚昭的话又骂回来了。
嚣张啊!
四周的人们响起一片躁动。
回廊里亭子里的女孩子们神情也从震惊变成了迷惑。
“阿江。”一个女孩儿喃喃说,“原来是这么凶的。”
先前根本就看不出来啊。
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再熟悉不过,周小姐明明是个言语不多,安安静静的乖巧女孩,家里是棋艺大家,她自然也会下棋,也常和姐妹们玩,但有输有赢,也没显出技艺多高人一等,而且赢了也没有这样咄咄逼人。
有人迷惑周小姐陌生的性情,也有人迷惑周小姐的行为。
“阿江这是在助楚昭?”齐乐云问,“她什么时候跟楚昭这么要好了?”
这种场合冲出去,教训了打败了楚昭的人,这不是为楚昭出气吗?
这种行径就是书上说的为朋友两肋插刀吧?
旁边有女孩子轻笑一声:“你想多了,并不是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齐乐云看她。
那女孩儿说:“为了她自己。”
这种时候出头,惹众怒,对自己有什么好?齐乐云更不解了。
那女孩儿不再说话,看向场中抢了楚昭位置站在比试席的周小姐。
周小姐整个人笼罩着从未见过的神采。
……
……
楚昭看着站了自己位置的女孩儿,轻咳一声:“这位,小姐,您贵姓?”
十三岁的楚昭可能认识这位小姐,但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位小姐棋艺厉害无敌吗?怎么那一世从未听过她的名字。
阿江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被祖父抱在怀里看下棋。
等她会说话的时候,就能跟祖父对弈了。
一开始自然是孩童的玩乐,但有一次她走了一步棋,让祖父思考了一盏茶的时间后,祖父就开始看待她不同了。
她开始跟着祖父学棋,等她十岁的时候,家里能跟她对弈的已经没有几人了。
“你若是个男儿,祖父现在就能举荐你入翰林院。”祖父曾笑着说。
她有些不解问祖父:“我是个女儿就不可以吗?”
祖父哈哈大笑,家里的其他人也都在笑。
“女儿当然不可以。”祖父有些无奈也有些遗憾,“男儿学棋可以安身立命,而女儿学棋只能用来玩乐。”
不过母亲有另外的说法。
“女儿学棋也可以安身立命,不过这身和命是未来的丈夫。”母亲牵着她的手说,“阿江,你要记得,你下棋是取悦你丈夫的,你可以赢他,但不能总是赢他,不管输赢,你的目的都是要让你的丈夫开心。”
她按照母亲说的,收起了锋芒,下棋的时候故意输,果然先前家里家外被她下棋赢了的,见到她就不高兴的人,都又喜欢她了。
但每个深夜,她独坐灯下,自己跟自己厮杀,气势汹汹,有畅快,也有愤怒。
她明明棋艺高超,却因为是个女儿,不得不藏起来。
别人对她的喜欢,竟然是用她一次次认输换来的,那这喜欢,有什么意义?
这几日看着楚昭一次又一次的认输,一次又一次迎战,不管是赢还是输,都是她自己掌控,就算那些人恨她,又能如何,她输得畅快,赢的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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