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让楚昭来去皇宫自由,但不能阻止她被人质疑。
邓弈握着茶杯转了转,看着桌案上摆放的捷报,露布飞捷啊,那女孩儿不仅不隐瞒身份,还要天下皆知。
“楚皇后这样做——”小吏低声问,“是为了其父亲吗?是谁的主意?谢三公子?”
邓弈忽的笑了:“谢三公子。”他哈哈两声。
如果说只听到楚昭解决了西凉散兵,邓弈还不觉得如何,待听到露布飞捷传达皇后勇武,他就知道了,谢燕芳谢三公子的脸色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笑什么?小吏不解。
“这不是谢三公子的主意。”邓弈笑道,“这是楚皇后自己的主意。”
而且也不是为了她父亲,是为了她自己。
一直以来,这女孩儿都是自己的主意,都是为了自己。
先前借着京乱的机会被先帝看到,跟先帝索要了皇后之位。
现在借着西凉入侵立下如此功劳,她当然要让天下人看到。
皇后,被天下人看到的皇后,就不仅仅是只坐在皇城里的摆设了。
邓弈脸上的笑渐渐散去。
这女孩儿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第六十一章 身份
“她所图甚大!”
蔡伯沉声说。
谢燕芳嘴角带着浅笑,翻看捷报,甚至帛旗也拿来了,摆在桌案上看,说:“其实这些都是事实,没有丝毫的夸大,的确是她率兵诛杀了西凉散兵,解救了当地的城池百姓,如此大功,也应当露布飞捷,这样也可以安抚民心,让国朝安稳。”
蔡伯道:“如果是男儿,这样做自然没错,如果是个将官,哪怕是楚岺,这样做也没问题,但她楚昭——”
她楚昭是个女儿身。
她楚昭已经当了皇后。
难道安坐在皇城,做个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的皇后还不够吗?
还要御驾亲征杀敌大功。
她想要什么?
“她跟皇帝一起登基,她跟皇帝一起坐在朝堂,时时刻刻要站在朝官们面前,如今又要站在天下人面前,她根本就不安于后宫,她这是要喧宾夺主。”蔡伯愤声说,“三公子,她这样做,是欺我们阿羽年纪小,如果是个成年,不,哪怕是个如她一般大的,哪里容她如此。”
谢燕芳默默听着,轻叹一声:“蔡伯,世上,没有如果。”
他抬眼看着蔡伯。
“如今的事实就是如此,所以不要愤慨了。”
蔡伯看着他,长叹一声:“公子你什么时候都不急不恼啊。”
谢燕芳一笑:“我当然也急也恼,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急和恼也没用啊,干脆省点力气去做别的事吧。”
“那楚昭也不是只这一件事,先前我们要阻拦露布飞捷,说只报大捷,待朝议之后再公布皇后的事,但结果如何?驿站竟然没拦住,楚昭她怎么做到——”蔡伯却不能放下。
谢燕芳打断他:“她怎么做到的,也必然有她自己的本事,而且这件事,我们也没有损失。”
那倒也是,蔡伯停下了话,但——这女子如此行事,所图甚大,现在所作所为与他们无关,如果将来有关呢?
谢燕芳一笑:“有关了再说啊。”
蔡伯端详谢燕芳:“公子你心情不错啊?”
因为这件事?
谢燕芳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笑意:“今天,阿羽看我一眼了。”
蔡伯愣了下,阿羽,小皇帝?看一眼?三公子和小皇帝不是天天见吗?看一眼有什么欢喜的?
“他先前眼里没有我。”谢燕芳轻声说,“他甚至不肯正眼看我,看到我立刻就转开视线。”
因为这小孩恨他,怨他,疏离与他。
“但我不担心,我依旧爱他,护着他,我会让他看到我的心意,只为他的心意。”
“今天,让他看到了一眼了,于是他果然就肯看我一眼。”
这次有了一眼,以后还会有很多眼,直到他走近那小孩的眼里,心里。
那时候,一切就回归正途了。
至于楚小姐的行事,完全不需要在意的。
楚小姐的行事只能说是喧宾,宾再喧闹,也是宾客,这个大夏的主人是萧羽。
他谢燕芳要的是,夺主。
如今这样很好,宾客在外,而且,宾客还能成为他和萧羽亲近的桥梁。
谢燕芳含笑看着蔡伯。
“这是自从太子和太子妃出事后,我最开心的一刻。”
……
……
京城传开皇后大捷的时候,比京城更靠近云中郡的地方早已经人尽皆知。
先前因为西凉兵突现的紧张氛围都消散不见了,城门前不再有人群涌涌,城内的茶楼酒肆坐满了人,听说书先生讲述楚皇后的故事。
“一个不足百人的战事有什么可说的。”铁英冷冷说,站在二楼俯瞰大厅,看着说书先生讲得手舞足蹈,闲人们听得全神贯注。
萧珣倚着栏杆,含笑看着这场面,说:“可说的不是战事,是楚皇后,女子杀敌的事不稀奇,但身为皇后还能领兵赴边关杀敌救民的,可是极其少见,当然值得大说特说。”
“又不是她领的兵。”铁英说,“是谢氏,她能赴边关,也是谢氏放她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凝眉盯着那说书先生。
“短短时间我们郡城冒出这么多演说楚后大捷的人——这些都是谢燕芳搞的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