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来了。”她侧耳听笑道。
楚昭嗯了声坐在她身旁,大声称赞:“阿婆你做的袜子真好看。”
“好看不好看不重要,阿二和他哥哥都脚大,袜子总是穿不住。”邓母说,说到这里又想到什么,喊,“阿二,阿二。”
这次不用小厮在厨房回话,楚昭道:“阿二还在上课呢。”
邓母哦了声,似乎是想起来,接着絮絮叨叨:“阿二读书用功,吃得多,阿大每次都把自己的饭送给他,骗他说自己在家吃过了。”说到这里又喊,“阿二,记得给你爹和哥哥修坟。”
楚昭也不在意邓母混乱的话语,跟着点头:“记得呢,他说过了。”
然后在邓母这两句话反复中,小厮把饭菜端上来,不多时,邓弈也进来了。
“我一个人的束脩可不能天天吃肉。”邓弈皱眉说。
小厮很不高兴:“三天前才吃过一次肉,而且这只鸡不是买的,是小蚂蚱他娘送来的,蚂蚱会写自己的名字了,他娘特意谢你的。”
邓弈看他一眼:“谁送的礼你都收。”
“这可不叫礼。”小厮纠正,“这叫人情。”
他们主仆争论,邓弈眼角余光看到楚昭撕下一只鸡腿——
“阿福。”他说,“你娘就在村子里,又是当家的,她可不缺肉吃。”
楚昭笑着将鸡腿咬了一大口,道:“我都大了,哪能围着娘转。”说着伸手撕下另一只鸡腿,撕扯开放进碗里,再握着邓母的手端起,“阿婆,鸡腿,吃。”
邓母说声好好,一手端着碗,一手握着筷子吃起来。
楚昭将自己的碗端起:“我吃好了,走了走了。”话虽然这样说,又往碗里添了一勺荷叶饭,从厅堂走过去的时候,又拿了一块砚台。
“借用一下啊。”
这些动作是一瞬间完成的,等扔下这句话,人已经消失在室内了。
邓弈皱眉看着门外,摇摇头。
“阿二,你爹和哥哥——”
“我记得,马上去修。”
迈进自己的屋门,邓弈家的絮絮叨叨就被隔绝了,楚昭走进书房这边,慢悠悠将饭和肉吃完,然后拿出砚台,开始研墨。
桌案上铺展一张大纸。
楚昭在上巡视,不时提笔勾画,她很专注,以至于直到邓弈开口说话,才察觉。
“你在做什么?”
楚昭抬起头看到站在厅堂里的邓弈,道:“没什么啊,画画吧。”
画画就是画画,为什么加上吧?是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邓弈干脆走进来,看到桌案上的图纸,图纸上山川壮阔,有线条如箭穿梭其中,掀起波澜。
“娘娘这是画行军作战图啊。”他说。
青木村中只有阿福姑娘,从无娘娘。
不知邓弈这个称呼是故意的,还是无意脱口而出。
楚昭也不在意,没承认也没否认,反而问他:“怎么样?画的很精神吧?”
邓弈道:“精神又如何?”
“画精神了还不能如何。”楚昭说,端详着图纸,再抬头一笑,“等我人精神了,它就不止是图画了。”
……
……
“你说要做什么?”
钟长荣和木棉红都被叫来,看着桌案上的图,再听楚昭的话,神情都有些惊讶。
楚昭道:“我要惩奸除恶,清君侧,我要宣告天下,楚后无罪。”
钟长荣和木棉红看着她,神情震惊,但更多的是复杂。
“阿昭,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太恨人。”钟长荣说,神情恨恨,“他谢氏,还有那个小皇帝,的确是欺人太甚,你咽不下这口气也是对的。”
楚昭道:“不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件事也不是论公平不公平,我也从未奢求谢氏和陛下对我们楚氏另眼相待,这件事很简单,就是一场博弈,而当时的确是我输了,败了。”
说到这里她又一笑。
“但我败不馁,而且我没死,那我就要再来一次。”
站在木棉红身后的小曼忍不住说:“你不是不想当皇后吗?当时那谢燕芳发疯,不就是因为这个,你现在可以不当了,如今这日子不就是你想要的?干吗又要杀回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钟长荣虽然不喜欢小曼的态度,但这次没有呵斥她,迟疑一下道:“钟叔不是畏战,你知道的钟叔什么都不怕,不过,阿昭你是担心朝廷还会威胁我们吗?这个真不用,阿九他——嗯,阿九这小子只要想做,就能把事情做好,有他在,我们可以安心。”
楚昭看着小曼道:“我当时跟谢燕芳闹翻,是因为当皇后,但也不是,我今日杀回去,是为了当皇后,也并不是。”
小曼听得头疼。
楚昭又看向钟长荣:“我知道是阿九坐在皇城,替我们牵制了无休无止的追杀,我当然也相信,阿九能保护好我们,但是,这一世,我还是想自己来保护自己。”
钟长荣想,这一世,那那一世又是什么?也微微头疼。
“我要当皇后,是我自己能当,不是靠谁扶持,更不是靠谁恩赐,我若不当皇后,也是我自己安置好天下,安置好我的后路,而不是由别人来安置我。”楚昭接着说,“我不想要别人来替我做,或者说,我也不相信别人能替我,这一世,我想要的,我一定要自己亲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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