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巳呈的话让秦可心口阵阵发凉:“是、是么。”
“所以阿芫, 现在太子盯着谢家, 你继续和谢家扯上关系实属不是上上策,尽快脱身。”
秦可稳了稳心神, 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没有继续问谢家的事, 而是问:“裴表哥觉得, 太子这个人怎么样?”
裴巳呈愣了愣。
“都察院和大理寺现在应该都知晓我父母的案子, 裴表哥可知晓了?”她继续问。
裴巳呈眼中有了躲闪。
“我的确已知晓……”
“可是阿芫, 且不论陛下在时是不是真的会废黜太子,现在陛下已经病重,旧事要去努力争取,但活着的人,更是要向前看。”
秦可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她对裴巳呈的回答一点儿也不意外,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的话挑不出什么错,毕竟大家非亲非故,以一个外人的立场,肯前来对她说这几句话已经不错了。
也不是人人都会待她那样的好,拼尽全力。
可正是体会过那样的好,秦可心中才觉得凉薄,也完全理解了当初裴家为什么没来接她的缘由。
说到底,凭什么呢?
“我明白裴表哥的意思了。”她语气平静。
裴巳呈微微松了口气:“那你先好好考虑一下,若想明白了,可随时派人来我府上说一声,我在西城大理寺旁的裴府。”
“好。”
秦可余光已经看见谢澜伊掀马车侧帘的动作,她亦不想在此处多留,告了别,便匆匆上了马车。
“表妹,那人是不是那个裴,裴什么来着!他找你什么事?!”秦可刚一上马车谢澜伊就连忙问,秦可缓了缓:“回府说吧表姐。”
裴巳呈一直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回到国公府,谢澜伊还缠着秦可问,秦可却径直去了谢洵的院子,谢洵刚刚从翰林院回来,看见两个妹妹,也露出了一丝喜色。
“二表哥,我有事问你。”
秦可一上来的严肃让谢洵愣了愣,他意识到了什么,坐直了身子:“表妹请问。”
于是秦可就将裴巳呈说的那些话大大方方的转述了出来,谢澜伊也在一边听着,越听眼睛睁得越大。
“不是,他,他什么东西啊!这是在挑拨谁啊他!”谢澜伊气极了,甚至后悔没有当场下去揍裴巳呈一顿。
秦可却不是在纠结这个,她看着谢洵,神色严肃:“二表哥你说实话,那日你们去宫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谢澜伊也看向谢洵,谢洵神色逐渐变得颜色,叹了口气:“的确。大哥此去崇州,的确艰难万险,那日怕祖母担心,我们只是删繁就简,其实那日我们在宫中遇到了周培,他嘲笑一番谢家的处境,惹得四弟差点和他动了手,被大哥拦住了。”
秦可面色逐渐变得有些青白:“难怪……那日四表哥回来脸色很不好看,原来是这样……”
“周培都说什么了?!”谢澜伊着急的问。
谢洵看一眼秦可,转头对谢澜伊道:“你也别管他说什么了,反正不是什么好话!你们也不用担心,方才这个裴巳呈的话也是夸张了,大哥是什么人啊,临走前会想不到这些?咱们家现在就是铜墙铁壁,但凡是有想害我们家的,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谢澜伊:“对!二哥这话说的不错!我还就不信了,周培还打算正大光明的造反不成?!就算他敢,咱们家也不会袖手旁观,不就是周家的血脉嘛,咱们家好像没有似的。”
谢洵去捂谢澜伊的嘴,谢澜伊挣开:“你那么怂做什么!这是在自家!”
谢洵:“我哪是怂?!我母亲就在隔壁,你想让全家人都听到不成?!”
谢澜伊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秦可从方才开始一直都很沉默,谢洵知道她的心事,放软了音调:“表妹,你还记得大哥临走前的嘱咐吗?”
秦可:“记得。”
“那就行,咱们谢家不会连一个姑娘都护不住。”谢洵没有多说,只留下了这句话。
秦可笑了笑:“嗯,我明白。”
-
回了海棠苑,秦可早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裴巳呈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想,她总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拼了命的在脑中利用有限的信息和线索拼凑,一直琢磨到后半日,才悠悠的合上了眼。
宫中养心殿。
皇后出现的时候所有的小太监和宫女们都将头垂的极低,陛下病重,皇后却还打扮的雍容华贵,她在身边嬷嬷的搀扶下慢慢进了后殿,朝床上的人莞尔一笑。
“陛下,该喝药了。”
正宣帝喉咙里发出呜呜两声,那声音中竟然还带着一丝恐惧。
但他无力反抗。
只能眼睁睁的被皇后一手捏着下巴一手灌下了汤药:“陛下躲什么?若不喝药,您怎么能早日好起来呢?您前些日子能悠悠转醒,可多亏了这幅汤药啊。”
正宣帝眼睛瞪圆,满腔的愤怒是无处表达,喉咙呜咽着,汤药溅了一身。
此刻养心殿内的人都退了下去。
皇后嫌恶的擦了擦手指,将药碗丢在一边,看着他,冷冷笑:“陛下恨臣妾,臣妾知道,可臣妾不后悔。这么多年,臣妾当这个皇后早已厌烦疲惫!臣妾唯有培儿一个儿子,所有的指望都在他的身上,可你竟然想废了他?!这叫我如何能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