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爆发的脾气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鹤寻云眸色似乎有几分戾气,眉心露出一点红,像是忍到了极点,他缓缓吐了口浊气:“请阁主与大师分一分轻重缓急,不要再扯开话题,如今正事要紧,这一城的百姓都等着我们去救呢!”
气氛沉默下来。
裴湮慢条斯理的出声询问:“五百多人的命是命,一个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鹤寻云微怔:“师父……?”
额间的艳红渐渐消散。
裴湮:“杀人分尸,死者是谁?”
了之闭了闭眼,缓声说,“乃陈施主心上人,念了万年,等了万年,寻了万年,守了万年。”
将一块块玉收集起来。
思念着,回味着,守护着。
他甚至不是陈邵九。
只是一个依托记忆,注满仇恨与悲痛的傀儡。
了之说:“鹤施主,也许这万年的怨怒,并非是这雁城百姓的。”
陈邵九的怨与怒,一点也不比这满城的百姓少。
鹤寻云蔫了下来,“是我考虑不周。”
知易不是很认同这个观点:“可一个人的命与五百人的命相比,自然有轻有重。”
反驳他的是宁孤临:“谁的命不是命?”
他冷笑了声,难得有几分刻薄,“倘若生命能够衡量……”
“那你在裴剑尊与你爹娘之间选择一个吧,只有一个人能活的情况下,想必你很会取舍吧。”
知易脸色涨红。
宁孤临又淡淡补充:“对了,裴剑尊为一十三洲立了结界,保护了整个一十三洲,他代表的可是整个一十三洲所有百姓的命。”
“上万条的命,与你父母,你选择吧。”
知易说不出话。
他怎么选?他如何能选?
了之打圆场:“选择一事最好随心,知易施主无悔便好。”
知易闷闷嗯了声。
了之话是这般说,却也没有说选择错误以后的结果。
仔细想想,选错的结果,也并非他现在能够承担起来的。
这一次路上并没有再出什么差错。
颇有几分畅通无阻地找到了陈邵九。
郁岁感叹:“不愧是建筑奇才,宫殿愈发豪华了。”
与万年前相比。
愈发豪华了。
裴湮若有所思。
郁岁停下脚步,看向了之,“大师,陈公子说过,收尸的时候不想要和尚在场。”
了之礼貌地停在门口,没有跟上去,微微叹息:“贫僧好难过。”
郁岁于心不忍:“下次再带着大师。”
了之说好。
暗自祈祷,希望下一个施主,不想要裴剑尊在场。
一行人跟着进去。
陈邵九正在进行最后一次,耐心的擦拭美玉,一片片,不似俗物,漂亮极了。
裴湮最近正在做镯子,寻找美玉。
可此时见了这玉,竟然生不出半分用此物雕琢的想法。
单是想想雕琢这块玉。
便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
袖口忽然被扯了下,郁岁担忧看他,“师父?”
裴湮淡笑安抚她:“为师没事。”
陈邵九冷哼:“他能有什么事呢?他好着呢,美人在怀,剑尊何忧?”
郁岁:“……”
“你好会说话。”
陈邵九嗯哼了声,继续细细用丝绸擦拭着美玉。
郁岁将魂灯放在桌子上,坐下,托腮看着这些玉。
鹤寻云蹙眉:“你有什么计划吗?”
郁岁:“等他去世后,帮他收尸。”
鹤寻云深感自己根本不应该询问她,说的都是废话。
他看向陈邵九,“我们知道,这些人杀死了你心上人……”
陈邵九猛地回头,向来阴鸷的眼眸都多了几分灵动,“胡说八道什么,陈某哪里有心上人?!”
郁岁想到他的玉,补充说:“心爱之物。”
陈邵九看向郁岁,唇瓣翕动,最终说:“不必胡乱猜测。”
“陈某早就断情绝爱。”
他这一反常态的模样。
反而像是在说,心中有鬼。
鹤寻云劝说:“你已经折磨了他们上万年,难道心中还有怨气吗?”
陈邵九擦好了白玉,一片一片的将其装进匣子。
鹤寻云再接再厉,“不若你先将解药拿出,我们升堂审案,查清事情缘由,再惩罚罪魁祸首。”
五百多人杀一人。
总不可能人人都砍了一刀吧?
总得有一个真正的杀人凶手。
也许还有几个帮凶。
但杀一个人。
绝不可能会有五百多个杀人犯。
鹤寻云哪里知道,偏偏就是有五百多个杀人犯,他们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陈邵九将匣子扣好,平静说:“陈某下毒之时,便没炼制过解药。”
他将匣子放在了郁岁面前。
“这些是陈某的家当。”
郁岁上道说:“我会安排妥当,都放在棺材里的。”
陈邵九嗓音沙哑:“这些是留给阁主的,如果阁主不需要,便交给那秃驴吧,等日后阁主想要的时候,再取回来。”
郁岁:“好。”
听其言论,他似乎与了之关系还挺不错,她多问了一句,“葬礼真的不要和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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